她自顾自说个不停,薛恕的脸色却已经越来越黑。他上前一步,将殷承玉挡在后头,冷声道:“都滚出去!”
不防他忽然翻脸,老鸨愣了一下,接着便有些不高兴了:“不要姑娘您二位上花楼做什么?拿我们当乐子么?”
薛恕冷眼瞪着她,额侧青筋直蹦。若不是碍着不能将动静闹得太大,他现在就想将这老鸨和三个女人一道扔下楼去。
还是殷承玉看两人斗眼鸡似的互相瞪着,将一锭银子推到了老鸨面前:“我们只借用一会儿地方,不需要姑娘。”
老鸨见了银子,脸上的怒色顿时化为笑意,她迫不及待将银子收进袖子里。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几遍,露出了然的神色来:“原来二位爷是想自己玩儿。”她笑眯眯地挥手让三个姑娘退了出去,自己走到门口,贴心道:“二位爷放心,这二楼没其他客人,我会交代其他人不得上楼,您二位今晚必然可以尽兴。”
说完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体贴地替他们关上了门。
包厢里顿时就剩下两人,薛恕心口的怒气在听到老鸨的话后早就散了,他在殷承玉对面坐下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把殷承玉紧盯着:“已经传讯出去了。”
殷承玉“嗯”了一声,似乎半点没有察觉屋子里暧昧的气氛:“那便等着吧。”
薛恕有些不甘心,自从上次在旷野里的那个吻之后,他与殿下就没有再亲近过。
此时屋里粉色帐幔飘动,隐隐约约露出后头屏风上的春宫图。更别说一旁的博山炉都是男女交合的造型,袅袅香雾自炉中逸散,味道浓郁甜腻,不算好闻,却催人欲火。
薛恕有些口干舌燥,他连喝了三杯茶,正想说点什么,门口却又传来了敲门声。
老鸨端着酒上来,热情道:“这是咱们楼里才有的荷花酿,味道淡不醉人,二位若是累了可以喝一些解解乏。”她也不多留讨人嫌,放下托盘便退了出去,行到门口又想起什么,道:“床头的柜子里一应用具都有,二位若自己没带,尽可以用。”
说完她再度关上了门,只隐约能听到走远的脚步声。
老鸨一番话,仿佛往烈火上又浇了一瓢油。
整个屋子蒸腾着热意,方才还微微飘动的粉色纱幔也静止下来。
薛恕盯着人看的眼睛淬了火,带着毫不遮掩的渴求。
殷承玉乜他一眼。起身将窗户推得更开了一些,眼神透着些许揶揄:“天有这么热?额头都冒了汗。”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此时此刻的暧昧和旖旎,在这欲海情天之地,眉目依旧浸着清泠泠的凉,像不染世俗欲望的仙。
那一晚的呼吸交缠,仿佛只有薛恕一人刻在心上,夜深人静时细细回味。
然而他越是如此,薛恕眼中的欲燃烧得愈是热烈。
他想将这清清冷冷的仙人拉入怀中,肆意摧折,融入骨血。
“凉茶解燥,可多喝些。”
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瞧着,殷承玉嘴角勾了笑,提起茶壶,原想给他倒杯茶,却发现一壶茶已经被他喝光了。他蹙了眉,改而拎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
薛恕闷声接过,一声不吭地喝了。
继续盯着他看。
殷承玉忽略他带着温度的眼神,不紧不慢给自己也倒了杯酒,刚举到唇边,就敏锐地闻到了一丝药味儿,再想到方才老鸨送酒时别有深意的表情,他脸色变了变,放下了酒,目光倏尔看向对面的薛恕。
薛恕刚刚喝了一杯,眼下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反应。
他想了想,觉得这花楼的酒多半也就是助兴,药性不会太强,便也没有说出来,只拿脚尖碰碰薛恕的小腿:“别光盯着孤,去瞧瞧人跑了没。”
薛恕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瞧见个人影还在隐蔽处探头探脑。他算了算时间,收到信号的番役们差不多快赶到了,便又坐了回去。
“人没跑。”他只是寻常说一句话,但嗓音却哑得不成样子。
大约是觉得口干舌燥,他拎起酒壶,还想倒酒,却被殷承玉按住了手。
薛恕看向殷承玉,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喝酒误事。”殷承玉将酒壶拿出来,放到了自己这边。助兴之物,喝一杯可能没什么影响,但喝多了就不好说了。
薛恕见状不再讨要,但却反手握住了殷承玉的手。
粗粝的指腹一根根摩挲过葱白般的手指,着迷不已:“殿下怎么不戴玉戒了?”
殷承玉未答,眼见他动作越来越放肆,才抽回了手,敷衍道一句:“累赘。”
薛恕抿唇,神色有些失望。
他喜欢。
两人说话间,窗外又响起了两短一长的夜枭叫声——这是西厂番役在外联络时的暗号。
薛恕只得打住,先去办正事。
西厂内部自有一套交流的语言,他模仿夜枭的声音长长短短地回应几声,将跟踪之人的位置透露了出去。
安排了下属去捉人,薛恕便在窗边盯着。
那跟踪的人大约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惊慌之后便想逃走。他对地形十分熟悉,径自就往黑漆漆道的巷道里钻。但番役们早有准备,将人逼进死胡同里瓮中捉鳖,
不过片刻,外头就又响起了夜枭叫声,通知薛恕事情已经办成。
“人抓住了。”薛恕走向殷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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