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再次转到比武场上,殷承玉语气淡淡道:“孤自是信你的。”
此时比武场上已经分出了胜负。
也蛮困兽之斗,不肯认输。贺山与他再度交手之时,寻机斩断了他的右臂。
也蛮本就是勉力支撑,又被断了右臂,顿时脱力跪倒。
看台上发出巨大的喧哗声,鞑靼使团已经有人控制不住站了起来。
贺山却是敷衍地拱了拱手,将上一场时也蛮的原话奉还:“刀枪无眼,一时没收住手。”
鞑靼使者齐齐变了脸色,满面怒色。唯有阿哈鲁还算镇得住,勉强挤出个笑容来:“愿赌服输。”
说完,又使了个眼色,又有鞑靼勇士下了场。
然而无论鞑靼派出几个勇士,结果都是下一个也蛮。
贺山连战十五场,到底守住了擂。
眼见鞑靼还想继续,殷承玉策马上前,朗声道:“贺山已经连胜十五场,鞑靼勇士这是眼见着单打独斗不是对手,想用车轮战不成?”他语气中带着些许轻蔑:“虽然比武规矩并未规定不许车轮战,但眼下天色不早,晚宴该开了,太师若是不服输,不如明日围场上再见真章如何?”
他一身银甲坐于马上,长发尽束在脑后,因在雪地里待久了,眉间上都凝了冰霜,又添几分冷冽。
阿哈鲁与他对视数息,只得忍下耻辱,做出大度模样笑着说好。
贺山自然成了优胜者。
他提着刀归位,神色有些疲惫,但精气神却极好。
隆丰帝找回了颜面,心情大好,将人传到跟前,要重赏:“你是哪路军中的,先前怎么从未见过?”
不等贺山回话,刚上了看台的殷承玉笑着替他答道:“父皇,贺山乃是山东一行招安的将领,归京后事杂,儿臣竟忘了替他请封。”
听说是山东之行招安,隆丰帝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便是红英军的贼首。
因着殷承璋是“平叛”身死,他本能有些不喜对方。可贺山才为大燕挣回了颜面立下大功,且就在刚才,他还金口玉言说了要重赏。
隆丰帝脸色几番变化,最后看着神色激动的武将们,到底还是开口给了封赏:“既如此,那便封贺山为正四品威武将军罢!”
说完看着太子面上淡淡的笑意,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快。总疑心眼下局面是太子有意为之,拂袖起身道:“时候不早,命人开宴。”
比武大胜,自然要饮宴庆祝。
贺山在比武场上大出风头,已被一群武将们围了起来,正在一碗接着一碗喝酒。
而往日里十分高调的鞑靼与瓦剌使团,这次却是安静了许多。鞑靼使团伤了不少人,只有阿哈鲁和乌珠公主二人出席。瓦剌使团倒是到齐了,但今日在比武场上见识了大燕将领的勇猛之后,木巴尔也有些愁眉不展,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酒。
宴至半途时,先锋军回来报信,说白日里前往围场驱赶野兽的数支军队已经将野兽驱赶至中心地带并封锁了围场,明日便可下场。
殷承玉出去检阅,薛恕随行在他身后。
殷慈光原本坐在殷承玉相邻的席位,眼下见他起身离开,便也不再忍耐大殿中浑浊的空气,起身离席,准备回自己的院子休息。
文贵妃瞧见他离开的背影,朝身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
片刻之后,便有个侍女端着酒壶来替木巴尔斟酒,借着弯腰斟酒的工夫,小声对木巴尔道:“慈光公主饮多了酒不适,方才去了西面的廊下透气。”
“谁让你来的?”木巴尔骤然抬眸审视着侍女,侍女却朝他福了福身,又端着酒壶退了下去。
木巴尔迟疑片刻,到底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起身快步往大殿西边的抄手游廊追去。
在看台上坐了一日,晚上又被宴席上浑浊的空气一熏,殷慈光又犯了咳疾。
他刚出了大殿,便咳得止不住,侍女担忧他的身体,只能先找了个背风处让他坐下歇一歇。
殷慈光咳了好一阵子,方才哑着声音道:“无事,你折回去,给我拿一壶热茶来。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侍女心急,急急忙忙又折回了大殿。
寻过来的木巴尔正好撞见,认出了这是殷慈光身边的侍女,眼神深了深,脚步更快了些。
殷慈光咳了好一阵,又吞服了自制的药丸,才感觉好些了一些。
自从有了太子的庇护,他不再为生存日日忧虑,需要的药材也都足量送来,他身体已经调养好了不少,咳疾也有阵子没犯了。
许久不犯,再一犯起来,便有些来势汹汹。
殷慈光正想靠在柱子上休憩一会儿,不远处却忽然传来脚步声。他抬眸去看,认出来人身份时,心就提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双手交叠在腹前,行了个福礼。他并不知道木巴尔是专程来寻他的,只以为恰巧碰上,打个招呼便能离开,
“公主殿下。”木巴尔回了个礼,却并未离开,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他,流露出些许惊艳。
先前求娶这位大燕公主,是为了瓦剌大计。加上殷慈光一直垂着头,他并未看清对方的模样,只觉得对方十分瘦削,比起他们草原上的女子来,实在过于孱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但反正他求娶对方也不是出于喜欢,一个大燕女人,就是身份再尊贵。以后也不可能为他孕育子嗣,便是孱弱些也无所谓。父亲已为他物色了合适的妻子人选,等度过这个难关,他便会再迎娶一位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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