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宫中的传言也起得太快。
这几日她故意压着坤宁宫的人,纵着这些流言,便是想瞧瞧到底是哪些人在其中煽风点火。
“母后的意思是……”
“我怕是有人故意想要挑起你与大皇子的争斗。”虞皇后眉间露出忧色:“暗中散播流言之人,不仅牵扯了景仁宫,还有咸福宫那边。”
咸福宫,是德妃的居所。
殷承玉闻言目光愈沉:“这次下毒之事,行事缜密,步步都算计到了,确实不像是文贵妃的手笔。”
文贵妃心机虽深沉,但自从死了儿子之后,便有些疯癫了,行事不若以往沉得住气。
躲在背后挑拨生事,坐看鹬蚌相争,更像是殷承璟的作风。
“不论是谁的手笔,总之文贵妃是冲在前头那个。”说起这个虞皇后也是恨得咬牙:“可惜那太监是高贤派人审的,我们的人过去时,人已经招供自尽了。我让你留下的人手顺着这太监的关系网筛查了一遍,倒是找出些线索来。那太监生前与景仁宫的一个宫女有私,偷偷结了对食夫妻。”
自古以来,宫中都与太监与宫女结为对食的风气。只不过隆丰帝尤其不喜此事,曾严令禁止对食,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那太监估计是被拿住把柄,才受了文贵妃的挟制。只可惜那宫女也没比他多活两日,她暗中派出的人是在冷宫的一口枯井里找到的尸身。
“文贵妃那边是筹谋已久有备而来。你父皇又素来是个糊涂人,见了那太监的画押罪状后便想大事化小,只往永熙宫送了赏赐。”
不论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总之此事隆丰帝摆出来的态度是不愿意再深究。
虞皇后与隆丰帝多年夫妻,虽然不亲密,却也深知他的性子,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不顾尊卑地点破,也实在是怒极了。
“此事不能就这么了了,要是容妃当真……”她话说到一半就闭了嘴,觉得不吉利。
殷承玉听她说完,垂眸缓慢道:“既然父皇不想闹大,我们不就闹。”不等虞皇后询问,他就勾了唇,眼里却没甚笑意:“活着的人不能闹,死了的人总能。”
若是此时薛恕在此,瞧见他这般模样,便知道他已是怒极。
越是愤怒,便越是平静。
虞皇后受他启发,却是有些豁然开朗。
她虽不喜后宫之中勾心斗角,但这并不代表她对后宫里那些手段就半点不知了。
“此事便交给母后吧。”虞皇后瞧着儿子阴郁的面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回去好好歇息,若是得空便去多看看大皇子,别容妃还没好他就先病倒了。”
提起容妃,她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儿臣省得。”
殷承玉又坐了一会儿,才在虞皇后的催促之下回去歇息了。
自容妃出事之后,宫里就不太太平。
先是冷宫枯井里发现了女尸,没过几日,便又听说景仁宫里闹起了鬼。
说是半夜里总能看到两个影子在景仁宫里头幽幽地哭,看那打扮像是一男一女。
一开始这事只是在景仁宫的宫人之间流传,对那鬼影的身份更是猜测纷纷。知道得多些的,都在暗地里传,说看那女鬼的打扮,像是死在冷宫里的那个翡翠!
宫女翡翠和太监结了对食的事并不是密不透风,深宫寂寞,总有耐不住寂寞的宫女太监们偷偷有些来往。
前些日子听说翡翠的那个对食毒害皇后不成后畏罪自尽,之后没过两日翡翠也跟着不见了踪影。等找到了尸体,相识之人才知道她竟是殉情了。
唏嘘一阵之后,便也就忘到了脑后去。
谁能知道这一双死了的对食夫妻,竟还能还魂了呢?!
算算日子,确实到了那死鬼太监的头七之日。
一时间景仁宫与翡翠相识的宫人们,都悄悄得烧起了纸钱,只求这对鬼夫妻赶紧去地府投胎,莫要扰了活人。
烧纸钱的人多了,闹鬼的事也就传到了文贵妃跟前来。
文贵妃半点也不信的,她抚着染得艳红的指甲,轻蔑笑道:“活着都不中用,死了变鬼还敢来喊冤不成?”
她说得不无道理,来回禀的女官顿时也定下心来:“那奴婢去禁了下头的人烧纸钱。”
“去吧。”文贵妃露出些许嫌恶之色:“传话下去,谁再敢弄这些玄虚之物,就打死了扔去乱葬岗。”
女官诺诺应是,匆匆去传话了。
待人走了,文贵妃施施然起身往花园去赏景。
其实这冬末春初实在没甚景色好看,残雪凌乱,枯枝未发,一片萧条之色。但她见着仇人过得不好了,心情实在爽快。便特意换了鲜艳的衣裙,又仔细梳妆之后,才出门去逛园子。
因心情极好,连晚膳都是在园子里吃得暖锅。
待身心舒畅地回到景仁宫时,天色已经擦了黑。文贵妃梳洗之后,先去看了儿子的画像,方才回寝殿歇息。
最近这些日子她心情极佳,睡得也好。
只是这一晚不知怎的,临睡前总觉得屋子里有人窥视。她在床上躺了一刻,便忍不住起身来在寝殿里找了一圈,却并未发现异常。
那种窥视之感也跟着消失不见。
她皱眉重新躺下,没过一会儿,那窥视之感便又出现了,床下甚至还有咚咚的细微响声,像是有人在床底下敲击床板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