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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实际上,此案疑点还十分多。
    比如会试的考题一共有七道,其中五道由主考官拟定,只有两道由副考官拟定。副考官拟定的题目需由主考官审阅,但主考官拟定的题目,为防止泄题副考官却无权查看。但那四名学子所得的题目,却是一道未漏。
    只不过当时有谢文道的长随指认,谢文道又很快认罪画押,此案便匆匆了结了。
    “父亲为人刚直,我母亲与大哥都不信父亲会泄露考题,四处为父鸣冤,又想寻门路见父亲一面,结果还未见到人,就传来父亲已经认罪且将被问斩的消息。我大哥察觉不对,托旧友拿到了卷宗,发现了诸多疑点,原是打算去拦轿求助虞首辅,结果就在求见首辅的前夕,谢家惨遭灭门。阖府上下共十二人,无一幸免。多亏大哥谨慎,在出事之时将证据藏在只有我与他才知晓的地方,才没让仅剩的证据被毁。”
    说起旧事来,谢蕴川温润眉眼沉下来,覆上浓郁阴霾。
    他轻抚薄脆泛黄的纸张,将之拿起,交给了薛恕:“后来我回京时,听说大理寺走了水,烧毁了不少卷宗。我暗中取走了大哥藏匿的卷宗,又四处打探那长随与四名学子的下落,才得知长随早已在狱中畏罪自尽,而那四名学子中,有三名已经死于意外,唯有一人不知所踪。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暗中寻找,近些日子才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作弊的学子都未留活口,想来是他们当初的供词有问题。”
    薛恕接过卷宗收入袖中,道:“余下那一人便交给咱家罢,再没有哪里比东厂更加安全了,咱家不让他死,他就死不了。”
    谢蕴川观他态度,忐忑的心顿时定了一些,却还是迟疑着提醒道:“此案曾上达天听,听闻我父亲的斩立决,是陛下御笔亲批。”
    若是寻常冤案,翻案便翻案了。但皇帝御笔亲批的案子,若是翻案,便是有损帝王颜面。这也是他一直隐忍不发的缘由。
    薛恕睨他一眼,哼笑道:“谢大人便将心放在肚子里吧。”
    皇帝的面子在太子眼中可不值价。
    谢蕴川闻言没有再多说,沉默地送他离开。只在他出门时,才深深一揖到底:“大恩不言谢,薛督主今日襄助,谢某铭记于心。”
    “谢大人客气了。”薛恕回眸瞧他一眼,客客气气将人扶起来,这回是真心实意笑得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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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厂番子办事素来利落,按照谢蕴川提供的线索,很快就找到了那藏匿起来的学子。
    对方自发现了三个好友先后“意外”身亡之后,心感不安,便在家人的安排下改头换面藏到了一处农庄上。这些年他唯恐自己的存在暴露被人找上门来灭口。活得战战兢兢,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嚣张肆意。
    在恐惧的折磨之下,刚过而立的人已经满面沧桑。瞧着找上门的番役,没有丝毫抵抗便被带走。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
    趁着邵添在家“避嫌”的当口,又有几个性格刚正的御史联合参了他一本,将当年的舞弊案翻了出来。
    尘封的旧案被提及,自然要调阅卷宗。只是都察院的人去调取旧年档案时,却发现当年的卷宗早就毁在了大火之中。
    邵添得知消息,露出早有所料的笑容。斩草要除根,他做事想来不爱留后患。看看,这不就派上了用场么?
    当年负责此案的大理寺少卿如今已是大理寺卿,对着前来调取卷宗的薛恕以及都察院官员无奈笑道:“薛督主,这实在是太过不巧,您看这……?”
    薛恕瞧着对方难掩轻松的笑脸,缓缓眯起眼眸,自袖中将那一沓泛黄的卷宗抽出来,让他瞧最末尾的印章:“这不正巧了么?咱家刚得了这么一份卷宗,正是谢文道舞弊案的。寺卿大人且瞧瞧这卷宗的真伪。”
    大理寺卿瞧着陈旧的卷宗,脸色霎时就变了。
    卷宗、人证都有了,当年旧案的诸多疑点很快被提出来,交由都察院重审。
    前头刚被指认藏匿私兵,后又牵扯进科举舞弊案,邵添“避嫌”休养的时日又往后延长许多,只是这一回他的心情却不再那么松快了。
    前朝的动荡传入隆丰帝耳中时,谢文道旧案已经开始重审。
    隆丰帝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回忆起这桩旧案,脸色顿时便不太好看了。
    若没有记错,这是他御笔亲批的案子。
    太子要翻案,这不是要明晃晃地打他的脸么?
    隆丰帝大为恼怒,只是还没等发脾气,头脑就开始一阵阵发昏,在殷慈光的伺候下又用了一碗汤药,才将将缓劲儿过来。
    虚弱地倚在床柱上,隆丰帝不敢再动怒。只是想起太子越来越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便忍不住一阵咬牙切齿。
    他得设法敲打敲打的太子才行。
    隆丰帝游移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的长子身上,良久,他仿佛做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让人摆了笔墨。
    屏退了内殿伺候的众人之后,他才从将枕头侧面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卷盖好了印的空白诏书来。
    提笔蘸墨,隆丰帝沉吟许久,才郑重落了笔。
    才将诏书写好,就听外头传来通传声:“陛下,德妃娘娘求见。”
    隆丰帝本不想见,但转念一想如今太子实在太过张狂,安王要侍疾顾不上前朝,倒是可以先用老三压压太子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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