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妆看着他,眼睛出声,却是在跟一个谁都不知道的东西对话。
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白,我想继续开始我的冒险了,我还没帮你找到鼎呢。”
言卿这一刻彻底严肃起来。
“她身体内果然有东西。”
她是在为那个东西找鼎!
不得志也紧张兮兮:“她一直在自言自语,她在和谁说话。”
言卿说道:“等她离开这里,或许我们就知道了。”
他以为这之后,微生妆清醒会离开这里,离开毒蛇般的兰溪泽、离开压抑的灵心宫,找到鼎的真相。
但这次,言卿又猜错了。
如果之前他看的是一场少男少女青涩奇趣的相知相爱,那么之后像是一处疯魔的爱恨漩涡。
虽然他们之间相遇就充满算计,但最开始,兰溪泽确实带给微生妆的是快乐,惊喜和意料之外。他是她冒险途中遇到的有点冷漠却很可靠的少年,他和她一起揭穿阴谋,拯救无辜百姓。他在万珠瞳林,吹着叶子给她召唤来无数萤火。
到了后面,当初视若珍宝的少年不再发光,面目全非,她也应该结束这段旅途。
可是微生妆没有脱身。
微生妆像是魔怔了。
她可以走的,却因为兰溪泽的步步紧逼封锁全城被拦住了。
“微生妆,你要去哪里?”兰溪泽的每个字都仿佛从他唇齿间辗转无数次,充满恨意,充满愤怒。
微生妆对上他血红想杀人的眼,身体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她最后还是跟他回去了。
回到灵心宫,微生妆开始频繁地咬手指,眼里空茫茫一片。
兰溪泽在她这一次失踪后,大发雷霆,在她身边布下了无数眼线和阵法,化神期的威压常年布在上空。甚至,兰溪泽一百年没和她同床,却在某天晚上再次发现她的走神后,眼睛怒得快要滴出血,将她带上了床要了她。
幸好避息珠将这一切笼罩在迷雾里,没让言卿特别尴尬。
“兰溪泽?”微生妆愣住,却没有反抗,缓缓抱住了他的腰。
她想自己应该还是爱他的,不然为什么还会心甘情愿为他留下来呢。
原来爱是那么令人难过的一件事,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
兰溪泽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十二个时辰都守在她身边,好像要把迟来的新婚燕尔补全。而微生妆好像也因为他的陪伴,暗淡的眼里重新迸发出光来。
不得志差点被气死:“她疯了吧?!”
言卿没说话,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冷静地说:“看下去。”
没那么简单——当年在沧海境发生的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微生妆就这么心情好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快随着微生念烟的病重,兰溪泽来第二次取她的血。
第一次的取血太痛了,微生妆发呆出神了会儿,然后开口轻声说:“好痛啊,夫君,这次可不可以不取。”
兰溪泽愣住,唇抿成一线,随后用手很轻很温柔地捧起微生妆的脸,万般情绪隐在血红眼眸之后。
兰溪泽说。
“初初,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是最后一次取血,还是最后一次让她那么难过呢……
兰溪泽在灵心宫位高权重,有着很多事要处理,所以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她一个人呆在偌大的灵心宫,能说话的却只有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侍女。微生妆偶尔也会出去走走,去感受每个人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又嫉妒又怜悯又高高在上。他们都知道她是兰溪泽的妻,也都知道她的夫君深爱着另一个女人。
“原来这就是兰大人的妻子啊,果然长得跟族女很像。”
“她居然没有修为。”
“……怪不得。”
“我要是兰大人,我也喜欢族女,不会喜欢个摆放在房中用来观看的花瓶。”
侍女怒不可遏,但是微生妆像是完全没有听到。
她不是觉得麻木,她是觉得好荒谬。她除了开始频繁地咬手指,偶尔也会开始在半夜哭。
微生妆经常会觉得心像是在滴血。好痛,痛得她浑身发抖。意识半模糊半清醒的时候,她觉得这像一场荒唐的梦。她烦躁不安地咬手指,问自己:“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没人回答她。她像是困兽,在黑暗里跌跌撞撞,头破血流却找不到答案。
这是第一次,寻宝者迷失在一间牢房里。
微生妆不想去听那些谣言,不再出门,但微生念烟却亲自找上门来。
微生念烟是恨她,虽然微生妆也不知道她在恨什么。微生念烟贵为族女,在被微生羽保护后又被兰溪泽保护,跟没长大一样,还是和以前一样外表倨傲清冷,骨子里却张扬跋扈。她第一次见微生妆的时候,目光就自上往下如同观赏蝼蚁般把她看了个遍,轻慢又讽刺,还带着一丝隐隐的嫉妒与愤怒。
“微生妆,你凭什么做他的妻子!”
“最先认识他的明明是我!是我和他在南疆密林相依为命,是我把他从那里带出来!我见证了他的过去,而你只是个小偷!”
微生妆咬手指咬得更狠了。
侍女听不过去,为她出头,被微生念烟罚着跪在风雪中三天三夜。
微生妆闭眼又睁开,声音很轻地说:“不要罚她,罚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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