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霁一指雪鹃:“刘爱卿,雪鹃招供你乃是她的同谋,意图谋害公主,并借公主之手刺杀朕,雪鹃操纵公主的药物是从你手中得来的,甜汤亦是你所调配的。你有何要言?”
刘太医气愤地道:“诬陷!老臣是被诬陷的!老臣怎会谋害公主?更不会借公主之手刺杀陛下,陛下定要相信老臣的忠心。且从功利角度来看,于老臣而言,只有公主与陛下健在,老臣才能安稳地当太医署令,若是换了旁人,老臣许不会受重用。”
雪鹃迤迤然地道:“我想起来了,刘太医……”
她顿了顿,望住了刘太医:“你的幼子曾追随丛霄,陛下登基后,他不幸被处死了。我与你一拍即合,共同谋划要借那怪物之手刺杀陛下,陛下死后,那怪物孤立无援,我便可好生折磨那怪物。”
“那孽子确实曾追随曾经的五殿下丛霄,但老臣与那孽子立场不同,自始至终都认为惟有陛下方能继承大统。”刘太医淡然地道,“老臣从不曾刻意隐瞒此事,更不曾与你一拍即合。”
丛霁听雪鹃提及刘太医的幼子,脑中即刻浮现出了一名为丛霄做马前卒的少年。
那时候,大多数朝臣皆拥护丛霄,那名少年乃是新科状元郎,一入得朝堂,便被丛霄所笼络,自此为丛霄肝脑涂地。
但丛霁并不认为刘太医会因此对自己与露珠儿不利。
雪鹃讥讽道:“曾经的五殿下不过是一具白骨罢了,你现下东窗事发,自然要坚持自己从不曾刻意隐瞒此事。”
刘太医拱手道:“老臣确实不曾刻意隐瞒此事,望陛下明鉴。”
“你那孽子所为便是犯上作乱,犯上作乱乃是大罪,该当被株连九……”雪鹃未及言罢,陡然吐出了一口血来,一息间,竟已暴毙而亡。
沈欣怿探了探雪鹃的鼻息,为雪鹃覆上双目后,赶忙道:“微臣立即去调查雪鹃之死。”
一盏茶后,他附耳禀报道:“今日除却在场之人,无人进过这牢房,雪鹃入口之物仅早膳与午膳,然而,为雪鹃送早膳与午膳的狱卒,大理寺的厨子,以及为大理寺送食材的小厮全数同雪鹃一般已于方才暴毙而亡,目前看来,线索断得一干二净了。”
丛霁下令道:“你先命仵作将雪鹃的尸体验上一验,再仔细查查,幕后之人或许遗落了甚么蛛丝马迹。”
他又对刘太医道:“刘爱卿,你若心怀鬼胎,必定与雪鹃一般下场;你若问心无愧,朕定护你周全。你且先回府中去罢。”
他自己则与温祈一道回宫中去了。
马车上,他望着温祈道:“你有何见解?”
温祈苦思良久,才道:“温祈认为雪鹃所为应是为人所驱使,幕后之人唯恐她受不住刑讯,吐露真相,遂先下手为强,将雪鹃杀了了事。公主当时如若并未及时收手,陛下定已为公主所杀,陛下驾崩后,最大的得利者便是六殿下丛霰,可六殿下为人和善、谦逊,不像是觊觎皇位,不折手段之辈。幕后之人若非六殿下,便是怀有谋朝篡位之心的重臣,亦或是与陛下有新仇旧恨之人。”
丛霁听闻温祈为丛霰辩解,陡生不满,但平心而论,丛霰与周太后从不曾行差踏错。
马车驶入宫中,不久后,突然停了下来。
丛霁掀开马车帘子一瞧,拦住了马车之人乃是赵太妃的贴身侍女,与方韵交好的虹雨。
虹雨跪于地上,哀求道:“太妃娘娘求见陛下。”
丛霁将赵太妃禁足于羽落轩,命沈欣怿调查,已许久未见过赵太妃了。
虹雨见丛霁毫无反应,按照赵太妃所交代的说辞道:“太妃娘娘藏有一物,那物对于公主而言很是紧要,或能令公主恢复如初。”
丛霁一惊,对临时充作车夫的秦啸道:“去羽落轩。”
抵达羽落轩后,丛霁急急地下了马车,温祈紧随其后。
赵太妃正等候着丛霁,一见到丛霁,当即道:“雪鹃确系本宫的私生女,她一时糊涂,幸而并未铸成大错,陛下若能饶恕她,本宫便将一物献予陛下。”
丛霁大抵已猜测到赵太妃口中的一物是何物了,那物的确很是紧要,然而,雪鹃已于不久前毒发身亡。
为了得到那物,他不得不道:“你将那物交出来,朕便饶恕雪鹃。”
赵太妃从宽大的衣袂中取出一物,奉于丛霁。
丛霁将层层布料子揭开后,一支金步摇随即显露了出来。
——当年,丛露不愿委身于一徒有爵位的泼皮无赖,被逼上了花轿后,狠心地毁去了自己的容貌,所用的利器正是这支金步摇。
怪不得自己遍寻这金步摇而不得,却原来被赵太妃藏起来了。
显然,赵太妃生怕有朝一日雪鹃的身份暴露,而这金步摇便是赵太妃为雪鹃精心准备的护身符。
可赵太妃此举亦导致露珠儿多受了这许多年的煎熬。
他并无迟疑,更无愧疚,凝视着赵太妃道:“不久前,雪鹃已被毒死,朕定会为其找出凶手。”
赵太妃唇瓣颤抖:“雪鹃怎会死?陛下勿要与本宫玩笑。”
丛霁和盘托出:“朕欺骗了太妃,朕已饶恕不了雪鹃了,朕方才从大理寺回来,雪鹃死于大理寺,当时朕正在审问雪鹃。”
赵太妃身体一软,倒于地上,哑声哭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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