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祁并未感到害怕,适才的痛楚亦已被丛霁安抚妥当了,他的嗓子因被欲念浸透之故而微微沙哑着:“我不怕,我知晓陛下定不会伤我。”
丛霁顿了顿,柔声问道:“你想要朕如何做?”
“陛下想要如何做便如何做。”只消对象是丛霁,不管被如何对待,温祁都能欣然接受。
“对不住。”因是十五之故,丛霁控制不住自己,但温祁大抵不愿被他这般对待罢?不然,为何要吐出无异于自暴自弃的答复。
左右天牢内尚有十余死囚,全数杀了又何妨?
思及此,他蓦地坐起身来,凝视着衣不蔽体的温祁,为温祈盖上锦被,片晌,拢了拢自己的衣衫,转身便走。
温祁猝不及防,急欲追上丛霁,却因双足无力而不得。
“陛下……”他难过得厉害,“陛下可是要去临幸妃嫔了?”
丛霁摇首道:“朕不去临幸妃嫔。”朕要去当刽子手。
温祁战战兢兢地问道:“陛下既不去临幸妃嫔,为何要走?”
“朕……”丛霁原本常以暴君自嘲,杀人于暴君而言,仅是寻常之事,可眼下,面对温祁的疑问,他却不由语塞。
温祁曾劝诫过他要做明君,自然不喜他去杀人。
见丛霁执意要走,温祁拼命驱使着双足下了床榻,然而,左足尚未踩稳,身体已坠落于地。
他起不得身,索性向着丛霁爬了过去。
丛霁听得一声巨响,回过首去,见状,目眦欲裂,慌忙飞身将温祁扶了起来。
温祁揪住了丛霁的衣衫,泫然欲泣:“陛下,别丢下我。”
“朕从未想过要丢下你。”丛霁揉着温祈的发丝,继而拥着温祈,上了床榻,躺下身去,“睡罢。”
温祈紧张地道:“陛下不走了么?”
丛霁颔首,承诺道:“朕陪着你。”
温祈埋首于丛霁怀中,与此同时,尽量让自己的下/身远离丛霁。
他已意识到了自己心悦于丛霁,心悦自会催生绮念。
不久前,他与丛霁接吻了,他还抓着丛霁的手,强迫丛霁用手帮他,丛霁却是……
绮念迟迟不散,身体自然无法安定下来。
良久后,他见丛霁阖上了双目,即刻背过身去。
他咬紧牙关,抿紧唇瓣,生恐泄露分毫。
丛霁便在他身后,虽非当着丛霁的面,实质上并无区别。
这个认知致使他如堕冰窖,陷入自我厌弃。
由于嗜血之欲尚在体内作祟,丛霁难以成眠,仅是阖上了双目而已。
他闻得温祈的动静,心下了然。
他迟疑不定,片刻后,终是启唇道:“由朕来罢。”
温祈怔了一怔,但是并不意外,他之所为实乃掩耳盗铃,被丛霁觉察理所应当,或许他心底是想被丛霁觉察的。
“嗯。”他不再试图与自己作对,遂转过身去。
丛霁努力地控制着指尖的力道,却见温祈眉间尽蹙。
于是,他复又低下首去,喉咙再度受到了刺激。
不过他习惯于疼痛,这般的刺激尚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
温祈以手遮面,少时,呜咽起来,小腹一阵抽搐。
灭顶的滋味教他维持不住人形,竟是变回了鲛人模样。
丛霁取了张锦帕,吐于锦帕之上,漱过口,方才回到床榻。
他抚摸着温祈颤抖的鲛尾,关心道:“你可还好?”
“我……”温祈双目低垂,姿态楚楚,所言却极是大胆,“陛下是否要温祈礼尚往来?”
“不必了。”丛霁矢口拒绝,那般的行为定然会令温祈难受。
温祈唯恐自己做得不好,伤了丛霁,闻言,他霎时松了口气,却又倍感失落。
“陛下,陛下,陛下……”他唤着丛霁,后又问道,“我用手为陛下礼尚往来可好?”
丛霁观察着温祈的神情,确定温祈并无一丝勉强,才回道:“好罢。”
温祈深深地吐息了一番,方才覆下手去。
他曾为丛霁礼尚往来过一回,但而今与当时截然不同。
他仔细地感受着,脑中却不知羞耻地浮现出了自己与丛霁颠鸾倒凤的场景。
丛霁并非断袖,应当不会愿意与自己颠鸾倒凤。
他顿感苦涩,低首寻到丛霁的唇瓣,吻了上去。
若是灭了灯火,失了星月,于昏晦不明之中,丛霁是否能勉为其难将他当作女子?
双手一被打湿,丛霁立即为他将双手擦干净了。
他望着丛霁,继而扑入了丛霁怀中。
“寐善。”丛霁强令自己入睡却不得,足足一个时辰后,他依然神志清明,嗜血之欲流窜着,使得他急欲杀人。
他打量着温祈,一时间无法确定温祈是否当真已睡熟了。
又忍耐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才松开温祈,蹑手蹑脚地出了丹泉殿,直抵天牢。
天牢内恶臭难当,死囚皆是分开关押的,他进得一死囚的牢房,利落地将右手五指插入了死囚心口。
血液的温热以及气味压制住了嗜血之欲,他一面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擦拭着鲜血淋漓的右手,一面转过身去,欲要回丹泉殿。
他将右手擦拭干净后,一抬眼,赫然瞧见温祈立于牢房外头。
适才他杀人的情状与他满手血腥的模样想必已尽数入了温祈的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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