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期待地道:“我假若能觅得真正心爱之人,无论对方是男子,亦或是女子,我都会与他或她在一处,即使皇兄反对,我亦不会屈服。”
温祈心道:我已屈服了,因为丛霁并非断袖,因为丛霁直言不愿试我那处,我现下不过是在垂死挣扎,以求一场露水姻缘罢了。
“望公主能早日觅得真正心爱之人。”他真心实意地祝福着丛露,见丛露羞涩一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渺渺,不知渺渺是否已觅得良人?
“多谢。”丛露喃喃低语道,“皇兄怎会不心悦于皇嫂?皇兄瞧着皇嫂的眼神显然与瞧着他人的眼神天差地别……”
温祈不愿再听丛露讲述自己于丛霁而言是如何得与众不同,正欲告退,竟见丛露白了面孔,身体摇晃。
他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扶住丛露,意外地听得丛露含混地道:“我似乎想起来了。”
第62章
丛露头疼欲裂,几近昏厥,拼命地让自己维持着清醒,以防自己昏厥后,再度醒来,将所想起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嗓音虚弱,唇瓣干燥得将要龟裂,尽量条理分明地道:“那日,我瞧见那白衣女鬼,也就是方韵鬼鬼祟祟地凑近母后的妆台,打开一盒胭脂,往胭脂里洒了些粉末。
“其后,我被方韵发现了,方韵穿了一身白衣,谎称自己乃是白衣女鬼,倘若我将此事说出去,她便日日夜夜缠着我,教我不得安宁,我当时年纪尚小,全然不知事情的重要性,轻易地被她吓唬住了。
“后来,我又一次见到了方韵,那时我左手拿着拨浪鼓,右手拿着椰汁糯米糕,待我吃罢椰汁糯米糕后,方韵为我擦了手,还陪我捉蜻蜓。当年我不止见过方韵一次,我却混淆了。原来是我……”
先皇后遗骨发黑,果真是因为中了毒。
丛露所言与丛霁所猜测的大抵一致。
温祁正思索着,又闻得丛露哽咽着道:“原来是我害死了母后,我若是将此事告诉了母后,母后便不会过世得那般早,皇兄便不会过得那般苦,甚至险些受辱。”
丛霁曾险些受辱?
“并非公主害死了先皇后,乃是指使方韵之人害死了先皇后。”温祈顾不得丛露精神不济,面无人色,将其扶到床榻上躺着后,便急声问道,“陛下怎会险些受辱?”
“那年皇兄应当才十六岁,我十岁,我们俩人终日食不果腹。有一日,皇兄趁我小憩之际,偷偷离开我,溜出了冷宫——皇兄被废去太子之位后,我们俩人只能居于冷宫。皇兄堪堪踏出冷宫,我已转醒了,我四处寻找皇兄,寻到后,出于好奇,跟踪了他。
“他去见了一侍卫,那侍卫我认得,原先是东宫的低等侍卫,那侍卫一手抚摸着皇兄的面颊,一手去解皇兄的衣衫。我当时不懂为何那侍卫的眼神令我恶寒,现下想来,是因为那眼神中充满了对于皇兄的垂涎以及欲要将皇兄好生糟蹋一番的强烈渴望。
“那侍卫快手将皇兄的衣衫剥去大半——当时皇兄总是将吃食让予我,瘦得厉害,肋骨根根分明,接着,他欲要亲吻皇兄,被皇兄偏首躲过了,他一时间没了调情的兴致,直截了当地掏出了那物,急欲……”
丛露不忍心再言,直接将这段略过了,她按着太阳穴,续道:“木然的皇兄突地推开了那侍卫,那侍卫急色,自是不肯放过皇兄。皇兄逃无可逃,幸而角落里有一废旧的烛台,皇兄操起了烛台,烛台锐利的针尖瞬间贯穿了那侍卫的脖颈,血液喷了皇兄一身。我是个胆小鬼,见到那许多的血液,吓得拔腿便跑,并未留下来帮皇兄毁尸灭迹。
“等我再见到皇兄的时候,皇兄捧着两只馒头,塞到了我怀里,并道自己已吃饱了,我记不得自己到底有多久不曾见过馒头了,且我已有三日不曾用过像样的吃食,馋得直想将两只馒头都吃了,忍了又忍,才将其中一只塞回了皇兄手里。”
那侍卫显然不是一时兴起要强/暴丛霁,而是与丛霁约定好的,否则,那侍卫解丛霁衣衫之时,丛霁便该反抗了。
丛霁一开始便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两个馒头,只是关键时刻改了主意。
即便那侍卫并未得逞,温祈仍是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他根本不敢想象假若那侍卫得逞了,丛霁会如何?
丛露双目含泪:“皇兄为我做了太多,若无皇兄,我早已饿死了。”
陡然间,一幕又一幕的记忆窜入了她脑中——她满腹怨恨,赤足疾奔至皇兄面前,用力地将玉搔头插入了皇兄心口,皇兄却并未责怪她,甚至抬手覆上她的脸颊,还温柔地问她为何要杀他?紧接着,她居然污蔑皇兄逼她下降,毁了她的容貌……
过多她难以接受的记忆冲击着她的精神,她终是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温祈扬声命人去请太医,望着昏迷不醒的丛露,憎恨在他心头疯长。
若非丛露,许丛霁根本不用做出委身于人的打算;若非丛露,丛霁便不会被刺伤心口,身受重伤。
他清楚丛霁疼爱丛露,定不会怪罪于丛露,且丛露其实无力改变任何事,方韵下毒一事发生于丛露三四岁之时,丛露不过是一孩童,压根不懂方韵究竟做了甚么;丛霁险些受辱一事发生于丛露十岁之时,丛露亲眼见到丛霁杀人,逃跑乃是本能;至于刺伤丛霁一事,全数是雪鹃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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