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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应当是怕被嫂嫂拒绝,才会以自尽威胁嫂嫂。
    幸好嫂嫂心悦于哥哥,不然,哥哥恐怕当真会患上失心疯。
    丛露收起思绪,见气鼓鼓的渺渺甚是可爱,戳了戳渺渺的双颊,下一瞬,忽然意识到自己与渺渺今日才相识,不该这么做,遂致歉道:“对不住,冒犯姑娘了。”
    渺渺浑不在意:“谈何冒犯?”
    一人一鲛说话间,忽而有侍女来报:“陛下驾到。”
    丛露将丛霰视作自己的弟弟,虽然远无同丛霁般亲昵。
    但此番丛霰匆匆登基,已使得她对丛霰心生厌恶。
    丛霰从前不争不抢的做派显然是刻意为之。
    她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并不出殿门迎驾。
    丛霰进得白露殿,行至丛露面前,饱受冤屈地道:“皇姐今日见到皇兄与温祈下葬,可相信朕并非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了?”
    丛露不言不语,仅睨了丛霰一眼。
    丛霰的神情犹如急欲得到肯定的孩童。
    她心下冷笑,暗道:哥哥与嫂嫂之所以假死,想必便是为了试探你是否心怀狼子野心。
    丛霰讪讪一笑,望向一旁双目泛红的渺渺。
    渺渺仅在葬礼上,远远地见过丛霰,现下一看,直觉得这丛霰的皮相固然温和,却定有一肚子坏水,较那暴君更为惹她讨厌。
    丛霰怅然地道:“你便是渺渺罢?温祈寻你良久,未料想,你们兄妹团聚不久,便阴阳两隔了。”
    渺渺吸了吸鼻子:“早知哥哥会殉情,我定会将哥哥看紧些。”
    丛霰长叹一声:“朕曾是温祈的同窗,温祈才华横溢,今年三月三元及第,高中状元,原本有着锦绣前程,可惜了。”
    “我不在乎哥哥是否有着锦绣前程,我只想要哥哥活着。”渺渺回忆着自己以为哥哥为那暴君殉情,带着双胎葬身火海时的悲伤,努力地哭了出来。
    鲛珠接连坠地,滚落开去。
    丛霰安慰道:“温祈已逝,你且节哀,莫要让温祈担心。”
    “哥哥抛弃了我,我便要让哥哥担心。”渺渺泪流不止。
    丛露取了张锦帕来,为渺渺拭泪。
    渺渺倏然想起一事:昨日马车之上,她曾为丛露拭泪。
    丛霰登基不久,诸事繁忙,又安慰了几句,便起驾往思政殿去了。
    丛露收起锦帕,紧张地道:“你哭得这般厉害,莫非骗了我?哥哥其实已驾崩了?嫂嫂其实已殉情了?”
    渺渺摇首道:“我并未骗你,我事后才得知哥哥与陛下演了一出戏,我刚刚想到了我亲眼目睹哥哥纵火,为陛下殉情时的画面。”
    丛露松了口气:“你倘使骗了我,我定不会原谅你。”
    言罢,她俯身将一地的鲛珠拾起,捧于掌中,递予渺渺。
    渺渺将鲛珠收了起来,打算趁丛露不注意之际扔了。
    丛露重新拿起了《千字文》,正色道:“你已歇息够了罢?该继续识字了。”
    渺渺苦着脸道:“凡人的文字于鲛人而言太难了些。”
    丛露语重心长地道:“嫂嫂亦是鲛人,但嫂嫂满腹经纶,你便以嫂嫂为榜样,好好用功罢。”
    八月十八,四日过去,渺渺已识了些字,亦与丛露熟悉了些。
    用过晚膳后,她按捺不住,问道:“究竟是谁人毁了公主的容貌?”
    “是我自己。”丛露坦白地道,“我年十三,父皇的宠妃淑妃逼我下降于章家长公子,其人不学无术,曾因原配未能于床笫之间伺候好他,而杀了原配。我自是不肯,但哥哥被淑妃关起来了,救不了我,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花轿之上,我心生一计,用一支金步摇毁了自己的容貌。我满面是血,一出花轿,便吓得那恶徒失禁了,我终于如愿被送回了宫中。”
    “很疼罢?”渺渺心道:应当与自己被那戚永善劈开鲛尾一样疼罢?
    “对,很疼,但我当时顾不上疼,只想逃离章家长公子,回到哥哥身边去。”丛露按了按太阳穴,生怕自己又神志不清。
    她已神志不清了太多年,如今哥哥不在宫中,她纵然甚么忙都帮不上,但至少应该努力地保护好自己,为嫂嫂保护好渺渺。
    八月二十日,丛露一身素净,重回崇文馆念书,只能于散学后,教渺渺识字。
    渺渺犹豫着是否要向丛露辞别,每每欲言又止。
    八月二十五,距离哥哥承诺的至多一月仅余五日。
    渺渺觉得极是奇怪,为何连丁点儿南晋与周楚开战的讯息都未传来?
    五日的辰光怎够剿灭周楚?
    难道周楚已俯首称臣?
    又或许那暴君别有安排?
    她并不知晓,三日前,即八月二十二,周楚卷土重来,丛霁领军迎战。
    八月二十一,月上中天,丛霁正拥着温祁好眠。
    叩门声猝然而起,打破了一室的静谧。
    丛霁隔着门扉,听罢来人的禀报,命其退下,自己则垂目去瞧温祁。
    温祁已被惊醒了,迎上丛霁的视线,故作冷静地道:“陛下可是要出征了?”
    丛霁颔首道:“朕须得出征了。”
    自心意相通后,温祁几乎日日与丛霁黏在一处,他起初时常担心如此美好的辰光会戛然而止,后来他便不再想了。
    这一日终是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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