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霁放心不下温祁,让温祁带上了渺渺。
渺渺的功夫不差,虽不及自己,对付寻常武夫不在话下。
若非政务缠身,他定要与温祁同去。
他又着秦啸带上一队人马,听凭温祁调遣。
花费了足足半月,温祈方才抽丝剥茧,找出了关押鲛人之处。
此地昏晦不堪,他一推开铁门,无数同类的呼救声便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他耳中。
紧接而至的却是鞭子抽破皮肉的声响,又有人不耐烦道:“一大早的叫唤甚么?”
温祈瞧了秦啸一眼,秦啸会意,立即将其中的守卫全数控制住了。
温祈手持烛台,往里行了一步,恶臭齐齐充斥了口鼻。
烛光驱散了晦暗,狭小的笼子一个接着一个钻入了他的眼帘。
每个笼子内皆关着一雌鲛与一雄鲛。
许是被喂过催/情/药的缘故,有三对鲛人正旁若无人的交/合着。
温祈将所有的鲛人清点了一番,竟足有一百三十七尾鲛人——六十七尾雌鲛,六十七雄鲛以及三尾幼鲛。
一守卫骂骂咧咧地道:“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你们可知此处为知州老爷所有?”
温祈正安抚着一尾身受重伤的雌鲛,闻言,嗤笑道:“李知州已被本宫罢免了,待本宫禀报于陛下,定将其治以死罪。”
能自称为“本宫”者寥寥无几,除了镇国长公主丛露,便只有当朝皇后温祈。
那温祈便是一尾雄鲛,仗着一副好皮囊,以及能怀上龙子龙女的肚子,迷得今上神魂颠倒,非但让其三元及第,将其封作皇后,甚至与其共治天下。
显然出言者便是那尾雄鲛温祈。
一众守卫登时噤若寒蝉。
温祈将鲛人释放后,安顿于客栈,又请了大夫来,为他们诊脉。
其中无伤无病,且不愿留于陆上者,由秦啸统一送回海中,而伤病者则继续留于客栈。
十之八/九的鲛人皆未成年,却被逼着交/配,委实是丧尽天良。
三尾幼鲛因父母全数受了伤,由众人一道照看。
这三尾幼鲛年岁尚小,鳞片柔软,最小的一尾幼鲛连双目都还睁不开。
温祈瞧着三尾幼鲛连连叹息,命人请了乳娘来,喂养他们。
渺渺怒不可遏,直想将那些恶徒杀个一干二净,但她到底是当朝驸马,且是朝廷命官,不可滥用私刑。
她于温祈身侧转来转去,见温祈研墨,好奇地道:“哥哥,你要做甚么?”
“草拟《鲛人法》,详细规定关于伤害鲛人的惩罚。”温祈尚是翰林院修撰之时,便常常为丛霁草拟圣旨、律法,对此颇为精通。
渺渺怅然地道:“即便颁布了《鲛人法》,只消有利可图,必定无法阻止有心者伤害鲛人。”
“你所言极是,须得教有心者无利可图。”温祈出得房间,与轻伤的鲛人交谈,群策群力,终是拟定了《鲛人法》。
五日后,待得秦啸回来,温祈启程,将涉及此案的李知州,王知县等人一并押送回京,而渺渺则留了下来,负责善后。
七日后,温祈抵京,一掀开车帘子,远远地便瞧见丛霁坐于一高头大马之上,候于京城城门。
再近些,他突地瞧见丛霁怀中抱着葭月。
他下了马车,陡然听得葭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爹,爹爹,我再也不惹爹爹生气了,爹爹,你别不要我。”
丛霁飞身下马,将葭月递予温祈,无奈地道:“葭月不听朕解释,执意认定她惹你生气了,你不要她了,才消失了这许多日。”
温祈见葭月的双目肿得宛若核桃一般,心疼地亲了亲,才道:“爹爹并未生葭月的气,爹爹更不会不要葭月,爹爹是因为有案子要办,不得已才离开葭月出京的。”
葭月用小胖手环住了温祈的脖颈,靛蓝色的双目忽闪忽闪着:“当真?”
“爹爹骗你作甚么?”温祈软声道,“我们回宫罢。”
丛霁将温祈连带着葭月抱上了马,让马儿驮着他们一家三口,招摇过市地回了宫。
回到寝宫后,温祈洗去了一身的风尘仆仆,由于葭月不肯离开温祈半步,他只得一面抱着葭月,一面将此案细细地说与丛霁听。
丛霁双眉紧蹙,面色凝重,喂了温祈一口恩施玉露润喉,又歉疚地道:“全数是朕的过错,鲛人原就奇货可居,朕遍寻鲛人,使得鲛人更为珍稀,才催生了此案。其实,四年前,还有一案子,一鲛人不幸地被分而食之了,不过食用鲛人者不是当场身亡,便是身中剧毒,留下了后遗症,那案子证明食用鲛肉便能长生不老实乃无稽之谈,之后,再也无人胆敢食用鲛肉。”
“我知晓夫君一早便意识到上行下效的危害,暗中为鲛人做了不少实事,夫君不必歉疚,多亏夫君,鲛人才能自由地选择生活于海中,或是生活于陆上,亦能念书,考科举,入仕。”温祈见葭月已昏昏欲睡,向丛霁撒娇道,“夫君,再喂我一口恩施玉露罢。”
丛霁又喂了温祈一口恩施玉露,温祈却是不满地道:“夫君该当知情识趣些,以口喂我。”
于是,丛霁含了一口恩施玉露,覆上了温祈的唇瓣。
久违的亲吻令一人一鲛沉溺于其中,连葭月睁开了双目都未觉察到。
葭月双目惺忪,见爹爹与父亲唇舌交织,兴奋地道:“我也要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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