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兴高采烈地寒暄着,另一边,裴寒瑭看看顾赫炎,又看看他手里的糖葫芦,挑着眉说:“好家伙,还挺合适啊。”
顾赫炎:“……”
裴寒瑭目光紧接着落在顾赫炎缠着纱布的右臂上:“你的伤势如何了?”
顾赫炎:“无大碍。”
裴寒瑭:“那就好。”
慕之明将手里一口未动的糖葫芦递给闻鹤音:“在和裴大人巡街?这个你拿去吃吧。”
“嗯。”闻鹤音点点头,接过糖葫芦,“谢谢少爷。”
四人一起从石桥上走到河边,慕之明和顾赫炎身上皆有伤,不打算继续闲逛,告辞离去。
闻鹤音挥手目送,忽然感到自己拿糖葫芦的手腕被人握住抬起。
裴寒瑭没皮没脸地咬下一颗冰糖山楂果。
闻鹤音怒道:“你不会自己去买一根吗!”
裴寒瑭笑道:“不要,你拿着的比较甜。”
元宵过后,是惊蛰日,万物苏醒,春雷始鸣。
有大夫的妙手回春,又有府里悉心照料,慕之明和顾赫炎的伤逐渐愈合,再无大碍。
这天午时,白日清光,雀鸣啾啾,顾赫炎在庭院里练剑。
他左手持三尺薄剑,利落地挽出剑华,身前旋转至身后,快到只见残影,再掷于空中,右手稳稳接住。
顾赫炎收剑,轻吐出口气,曲臂将剑背放在手肘弯处,夹紧后慢慢抽出,以衣服拭剑,随后望向放在树下的长弓。
他犹豫片刻,放下剑上前拿起长弓,慢慢拉弓如满月,随后身形定住,箭指前方金丸树的树干。
顾赫炎正要松手时,忽然觉得右手微疼无力,就因这片刻,箭飞出去,斜斜落地,未中树干。
顾赫炎蹙眉,低头看向右手,五指合拢,攥着的全是不甘心。
“赫炎。”一声呼唤传来,顾赫炎抬头望去。
慕之明穿过回廊,走到庭院,朝他笑:“在这练箭?”
“嗯。”顾赫炎点点头。
慕之明拉起衣袖,替他拭了拭额头和鬓边:“右手不是昨日才拆木板吗?别练得太辛苦。”
顾赫炎:“好。”
慕之明道:“我要离府一趟。”
顾赫炎:“去哪?”
慕之明:“贤王府邸,济安说他有事拿不定主意,让我给他谋划谋划。”
顾赫炎:“早些回。”
“嗯。”慕之明弯眸亲他,随后离去。
顾赫炎目送他离开,继续练弓。
不多时,一名小厮小跑过来:“顾公子,宫里来了人,寻你。”
“寻我?”顾赫炎疑惑。
小厮:“是呢,好像是来请您入宫的。”
顾赫炎点点头,跟小厮于偏厅见到宦官,得知是皇上召他入宫,不敢怠慢,连忙收拾妥当,同宦者入宫。
他于宣政殿见到了皇上。
近来世事纷杂,皇上似乎一下子老了几岁,鬓边添了许多白发,但他坐在金椅上,平静地望着人时,赫赫君威不减半分。
顾赫炎跪地行礼:“见过皇上。”
皇上竟没有立刻唤顾赫炎起身,他以审视的目光直勾勾地凝视着顾赫炎,半晌才缓缓开口:“四年前,你当真领兵去了西南边陲?”
顾赫炎心一紧,但没有任何辩解,只道:“是。”
皇上问:“当年西南被诏国围攻,蜀郡王只向岭南、淮南、荆州三地求援,你为何要主动派兵支援?”
顾赫炎:“大晋边疆有难,身为臣子,怎能袖手旁观,视若无睹。”
皇上沉默下来,他不言不语更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半晌,皇上抬抬手,说:“平身吧。”
“谢皇上。”顾赫炎谢恩站起身。
皇上拿起一个白皮素封的书信:“你看看这个。”
一旁的宦者俯身上前,双手捧着书信,捧到顾赫炎面前。
顾赫炎拿过书信,展开一看,露出惊讶神情。
蜀郡王病故了。
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
之前顾赫炎与慕之明同去西南边陲之地时,蜀郡王就已病重。
皇上一直注视着顾赫炎,见其惊讶神色并不像伪装。
他原是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与西南边陲有联系的武将的。
可这位皇上,在半个月内,赐死了自己的皇后,幽禁了自己的儿子。
而后收到与他一生为敌的亲弟弟身亡的消息。
平常百姓享天伦之乐的年岁,他只能看见皇权带来的满目疮痍。
他觉得疲惫无比,也是这些疲惫,让他变得宽容起来。
皇上道:“东北边疆传来消息,融焰军与南境军因无主帅,将士们的矛盾争执不断,今日,复顾赫炎羽林大将军官职,即刻出发至白城以北,以融焰军主帅身份整顿军队,领回京城,驻扎洛都大营。”
顾赫炎重新跪地,领旨谢恩。
两个时辰后,明月别枝惊鹊,府邸厢房,慕之明坐在床榻上,看着眼前人,惊诧地问:“明天就离京?”
“嗯。”顾赫炎点点头。
慕之明不舍地问:“何时才回?”
顾赫炎:“四十五日,定回。”
慕之明叹道:“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心悄悄,不过我也该知足了,你并非去打仗,无性命之忧。”
顾赫炎攥住慕之明的手,紧握一下,随后松开:“我会尽早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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