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身负重伤又中了艳毒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刚刚探查到了楚倚阳没有修为,所以北堂寒夜的警惕降低了。在楚倚阳解开他的腰带,扯开他被血浸透的玄色重衣的时候,地上的人也没有像刚刚那样一把抓住他的手。
玄色重衣层叠解开,北堂寒夜的伤口终于袒露出来,伤势比楚倚阳所预想的更严重。
在世人眼中,从容貌到气质无一不完美的剑子应当是白玉雕成的美人,身上是没有丝毫瑕疵的,但楚倚阳解开他的衣服之后,看到北堂寒夜袒露出来的身躯除了洞穿心口的这一处重伤之外,还有许多陈年的旧伤。
这些旧伤已经愈合,却留下无法抹去的痕迹,藏在重重的玄衣下,在北堂寒夜的身躯上纵横交错,跟他这张完美无暇的脸一对比,更添了几分冲击。
可见,杀戮道不是一条好走的道,昆仑剑子也不是一个好坐的位置。
楚倚阳抬手,将瓶中止血生肌的药粉倒在了他心口上。
药粉接触到肌肤即如白雪遇春阳,迅速消融,楚倚阳看着他的伤口,出自昆仑剑宗的灵药本来应该在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就起效,让伤口转瞬愈合,可在北堂寒夜身上起效的速度却非常慢。
这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楚倚阳的注视下,许久才停止了流血,边缘开始缓慢愈合。
看来这是治标不治本,不拔除在他的五脏六腑间肆虐的剑意,解掉他身上作祟的艳毒,用再多的药伤口也无法愈合,狱修罗把抓人来给他解毒放在第一位是正确的。
楚倚阳想着,往北堂寒夜的手上瞥去。
刚才在他抓他的时候楚倚阳就注意到了,他握剑的这只手也受了伤。
意识沉浮之间,北堂寒夜忽然听见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轻薄柔软的布料覆上自己的胸口,然后是少年气息的接近。
少年倾身贴近了自己,双手从自己背后绕过,声音再次在上方响起:“你的伤口愈合不好,得包扎一下。”
北堂寒夜的储物袋中只有伤药,没有绷带,他意识到刚才听见布帛撕裂的声音,应当是面前的人从他自己的衣服上撕了干净的布条下来给自己包扎。
两人靠得太近了,北堂寒夜可以闻到从少年身上传来的冷香,像是他熟悉的冰雪,又像是开在雪中引人探寻的梅花。
太近了。
北堂寒夜从未有过波澜的心竟有了一瞬的恍惚。
从他成为剑子以来,还未有过如此虚弱的时刻,也没有人能近他至此。
剑子的唇因为艳毒而显出异常的绯红,开口时发出了不复平日清冷的声音:“你进来的时候……可在山洞里看到了其他人?”
果然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忘记要探寻是谁把他从秘境中央带了出来,安置在了这个山洞里。
楚倚阳给他包扎好了胸口的伤,起身与他拉开距离,听到这个问题再次陷入了沉吟。
以北堂寒夜的敏锐,完全的谎言会被他察觉,可他是魔皇之子的这件事是在后面才揭示出来的,现在若是提前让他知道,就会打乱主线剧情。
支线剧情出现的故障已经够多了,主线剧情不能再有问题。
楚倚阳做了决定,依旧给了他真假参半的答案:“我进来避雨时,山洞里只有你在,没有其他人,想来是道友你门中的长辈把你救了出来,他则暂时离开了。”
秘境之中,年轻一辈出乱子是常有的事情,每一次历练都会有门中师长分神关注,遇上意外能够及时把人救回来的就会出手,他这样说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见北堂寒夜没有怀疑,楚倚阳用从中衣上扯下来的干净布料为他包扎好了右手,放回了他身侧,然后起了身:“好了,我去洗洗手。”
先前他听见山洞中有水声,转头看去果然在十几步之外找到了一个池子,水质尚且清澈。
在他离开的时候,北堂寒夜听见了一阵幽微的铃声,那铃声如雨,仿佛是跟着少年的脚步而动,每一步踩出都像是落在人的心上。
楚倚阳来到池边,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神庙侍奉弟子的衣饰都是用普通的布料做成的,没有自动清洁的功能,也不能抵御伤害。
他的储物法宝被销毁,现在身上就剩这么一身衣服,本不应从自己的中衣上撕,可是北堂寒夜这一身金莲法衣是法宝,现在的他没有修为,撕不破。
雨夜被抓出来,唯一一身衣服沾到泥点就够让人不能忍受。
幸好狱修罗是抓着他瞬移过来的,楚倚阳没有发现什么泥渍,意识到接下来几天不用穿脏衣服,这才舒展了眉心。
他在池边洗掉了手上沾到的血跟药粉,甩干了水之后又走了回来,见北堂寒夜依然躺在地上。
他的玄色重衣被自己扯开,袒露出肌肉线条完美的上身,宽肩窄腰,衬着被充作绷带的白色布料,再加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显出一股难言的色.气。
楚倚阳重新蹲在他面前,替他把衣襟重新归拢好。
他的脚步一停,那阵回响在北堂寒夜耳边的铃声也就停了下来,他听见这个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少年开口道:“伤我给你包扎好了,但你身上的艳毒我解不了。”
只有等狱修罗回来,让他带他回合欢宗取解药,才有办法。
“你是怎么中的艳毒?”
先前北堂寒夜就怀疑过这股在体内肆虐,连剑心跟意志都压不下的高热有问题,现在听楚倚阳提到是有人给自己下了毒,俊眉修目间笼罩上了一层如冰如霜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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