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哼一声,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从修行以来,他就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不过更要命的是,江雪楼听到自己护着的人也发出了闷哼,却不知是他哪里没护住,让这一鞭的尾梢落在了这孩子身上。
“师——”江雪楼怕这一鞭打中,大师姐还收不了手,忍着痛要支撑起身体要让她停手。
她又不是不知道劫心是什么性子,这一顿打下来身上的伤还能治,可要是生了心魔,那他的道途就彻底毁了!
楚倚阳也是心念急转,怕剧情没探索出来,护着自己的小师叔先被打残了。
幸好这时殿中多出了第四人的气息,刚刚被江雪楼护着还挨了一鞭的楚倚阳感到空气中的剑拔弩张顿时消散了。
他忍着痛,抬起头越过江雪楼的肩膀朝上方看去,见到盛怒的红衣丽人身旁多了一个身影。
她穿着一袭金红为主色调的华丽宫装,一头堆云砌墨的乌发梳成与应秋水相似的云髻,五官与她一样,同是倾城绝艳的浓颜。
两人站在一起,就犹如一对双生的美人图,只不过除却眉眼之间的相似,气质却是大为不同。
如果说,盛怒之下的应秋水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火,她就是池中倒映的一轮明月,明亮但虚幻,美丽但脆弱。
如斯美人,眉目含情带郁,即便是在笑起来的时候,这点郁色也还徘徊在她的眼角眉梢挥散不去,任谁看了都会想要把全世界捧到她面前,换她真正展颜一笑。
“长姐。”身为合欢宗宗主,近些年却已经鲜少在外人面前露面的应沧海抓着亲姐的手腕,看似没有用力,可是却不能撼动,那双眸色浅淡的琥珀瞳里映出应秋水怒火散去、清醒回笼的脸,“劫心身上还有伤,受不得你这一鞭。”
见应秋水身上的怒气散去,手中的惊神鞭也收了起来,躺在大殿边缘的石柱下的两人这下子终于确定,危险解除。
众所周知,大长老发怒时,合欢宗上下能够拦得住她的就只有宗主一人。
而与此同时,宗主她也是少主的生身母亲。
因此,尽管应秋水是他的师父,但在他的母亲面前,她还是不能再继续打下去的。
“这下好了,有妈的孩子像块宝。”系统听楚倚阳嘀咕了一句,“就是下回能不能早点来?”
明面上他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的时候,是毫不作伪的在颤抖,因为那一鞭打在身上而痛苦,额头上渗出冷汗。
莫名地,系统忽然生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他真的很能忍痛,相信如果现在需要他站起身来装没事人,他也一样能够神色如常。
正殿上空,雷声消隐,应沧海一挥衣袖,顶上聚集的乌云也随之散去。
做完这一切,她垂目看向正支撑着楚倚阳起身,自己也痛得失了往日潇洒的江雪楼,再看向身旁的长姐,只见应秋水在怒气过去以后,看着他们那个方向,眼中满是怔然,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走。”江雪楼扶着楚倚阳往回走,感觉自己要是一撒手,身旁这小子随时都要滑到地上去,心里只想道就这还逞什么能?真是从小到大都骄傲得无可救药,哪有半点像他母亲。
一边却又牵动了背上的伤势,痛得俊脸变形。
好不容易回到正殿中央,在一块块碎裂的星辰石间找了个往好的地方站了,江雪楼把身边要滑下去的小子往上提了提,这才对赶来救场的应沧海说:“劫心失了场子,让历代祖师蒙羞,该罚,但宗主你看他还伤成这样——”
顺着他的话,两人看向楚倚阳,见他因为刚刚那一鞭牵动了体内的暗伤,嘴角再次有鲜血溢了出来,分明已经气若游丝,但神情还是那般倔强不服,一双眼睛里仿佛有暗色的火焰在燃烧。
江雪楼在旁看得心惊,怕他再犟出应秋水的真火,于是伸手用袖子给他擦落在眼下那滴血跟嘴角的鲜血,把他的脸遮了才继续说道,“大长老再怎么想重罚,也得等他把伤养好了再说,你看他现在伤都伤糊涂了,知道个什么。”
楚倚阳在心里默默赞同,对师叔稍显粗暴的擦拭没有反抗。
殿中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应秋水的声音才响起:“受不了惊神鞭,那就去碧海青天禁足思过。”
听到“碧海青天”四个字,江雪楼动作一顿,看向袖子后面楚倚阳苍白的脸。
这小子像是没听见他要去哪里,连眼睫都没动一下。
江雪楼心中有些着急,大师姐这时候要他去“碧海青天”,总不可能是用云舟送他上去?
他原本想替他再向应沧海求情,然而应沧海已经说了好,见再无回旋的余地,江雪楼也只能放下了袖子。
楚倚阳终于正面迎上了母亲跟姨母的目光。
应秋水恢复了平静,在妹妹身侧望着他道:“一阶一阶,自己走上去。”
……
合欢宗的“碧海青天”,等于昆仑剑宗的思过堂。
这四字取自“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合欢宗历任犯下过错的宗主、继承者都会被禁于其中,审视自己的过错。
上一次被囚禁于此的是哪一任宗主或是少主已经不可考,所以这一次楚倚阳被罚,几乎大半的合欢宗弟子都在看他一步一步地攀登这数千级的台阶。
楚倚阳换下了身上的衣服,穿了一身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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