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才是第一夜,应沧海就来了,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楚倚阳不仅擅长覆写剧情,擅长震住场面,也擅长揣测人心。
什么时候该表现得坚不可摧,什么时候该示弱,他都很清楚。
那两滴泪计算好了角度,砸在他的手背上,正好让身后的人看见,但却不会让她看见他的脸。
将脆弱与倔强融合到了极致,没有一个母亲能抵挡得住。
果然,楚倚阳听见身后的人叹了一口气,那蘸着伤药的手指再次温柔地落在了自己的背上。
“你师父不是对你失望,她是生气。你不知道,你从胎中就带着损伤,娘亲跟你师父费尽心力才让你活下来,好不容易将你养得这么大。”
然而现在,一夕之间,她们在他身上耗费了二十几年的功夫就毁于一旦。
此后不知道他的境界还能不能回去,受到这样的打击,他又还能不能继续修行。
“她问你是谁对你做的这些事,你偏又不肯说。”
楚倚阳垂着眼睛忍着痛,心道,那肯定是不能说的。
一说出来整个剧情就乱套了,他前面做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但他听着应沧海的声音,看着视野中的剧情进度条往前推进了一点,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合欢宗的隐藏支线剧情,十有八九还是跟应劫心的身世有关。
“所以劫心,不要怪你师父。”
应沧海给他上完了药,给他将衣服重新拉了上来,免得他在这凉如水的夜中受了冷,“长姐她……你受伤,她跟娘亲一样,比你更痛千倍万倍。”
从这句话中,楚倚阳真切地感受到了她们的爱。
应沧海将衣服给他拢好,见儿子依旧背对着自己,没有动作,手指却用力紧紧地揪住了身下铺着的宁心草。
他开口时声音嘶哑,比冰更冷,像是一点一点地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受此奇耻大辱,我有什么颜面说出来……我的仇自然由我自己去报。那些人加在我身上的痛苦跟耻辱,终有一天,我会十倍百倍地奉还!”
听到他的话,应沧海一怔,然后见到黑发凌乱披散、面孔上带着泪痕的儿子转过身来,抬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娘亲——”
那双同她相似的浅淡眼眸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像是将他眼眶里残留的泪水都蒸干了。
“我不要留在这里,让我修行……让我恢复!让我报仇!”
“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我还是合欢宗少主,对吗?”
应沧海看着他脆弱却凶狠的样子,被勾起了某些久远的记忆。
她想抬手擦去儿子脸上的泪痕,然而楚倚阳却一直死死地望着她,仿佛不得到一个回答就不死心。
应沧海无奈,只能对他说道:“睡吧。”
然后,楚倚阳就感到一阵困意侵袭,支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睛,朝着床榻上倒去。
应沧海不是走那上万级台阶上来的,她的修为仍在。
看着儿子因为自己悄无声息释放的法术而陷入沉睡,她把他重新放回床榻上,又取出了一床云被盖在他身上,这才离开了偏殿。
荒草丛生的园中,另一个红衣似血的身影站在那里。
应沧海停住脚步,站在门边看着她,轻声道:“长姐,你都听到了。”
……
风水轮流转,他在秘境的时候给北堂寒夜下过这个法术,现在又下回自己身上了。
楚倚阳没有抵抗,一觉睡到大天亮,起床后推开殿门,就看到了放在外面的洗漱用品跟食物。
果然,适当的示弱跟足够的决心是有效的。
洗漱过后,他吃了东西,把餐具放回原位,然后就从偏殿里出来。
系统:“你不好好养精蓄锐,还到处走做什么?”他不是很有自信昨天晚上那场表演之后,她们会很快会放他出去吗?
“再快也要一两天。”楚倚阳说,伴随着他走过的路线,清冷的空气中响起金铃声,“难得上来一趟,到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发现。”
系统沉默着。楚倚阳在偌大的荒废宫殿中,把每一个空着的宫殿都走了一遍,搜索了边边角角,居然真让他找到了点东西。
夕阳西下的时候,偏殿里重新擦干净的矮桌上放着三件物品:一只布老虎,一个波浪鼓,还有一枚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都是些没有灵气的凡物,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被遗忘在角落里,却没有同这些宫殿中的其他布帛摆设一起腐烂。
这说明它们在“碧海青天”待的年头不像殿里的屏风那么久远。
楚倚阳拿起了看上去最新的长命锁,在面前转过:“都是些小孩的东西,什么样的小孩会被关在‘碧海青天’?”
系统:“什么样的小孩都不会被单独关在碧海青天。”
“不错。”他把长命锁放回了矮桌上,“除非是跟他母亲一起被软禁在这里。”就像北堂寒夜,“又或者——”
他把长命锁往前一推,跟另外两件小孩的玩具排成一线,“他是在这里出生的。”
在二十多年前出生,母亲的身份又足以被关押到合欢宗的宗主、继承者的思过之地的,除了应劫心,不作第二人想。
这个推论一出来,楚倚阳就看到视野中的剧情进度条往前推进了一段,从6%走到了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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