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挪开,刚移到晏双身上,戚斐云的目光就顿住了。
晏双正穿着他的浴袍,过于宽松的尺寸令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领口大开着,极容易地令人能窥探到里头的风景,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要遮。
白皙的人皮像一张上好的画卷,晕开了青色的颜料,歪斜、杂乱,是一种无秩序的、凄惨的艳丽。
淤青、吻痕、齿痕全都清晰地映衬在上面,诉说着他昨夜与一个男人曾怎样疯狂过。
心跳慢慢加速,呼吸频率变快,背上正在渗出薄汗。
愤怒。
脑海内从未如此清晰地对他今日的情绪作出了总结。
这样美丽的伤痕……竟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手里厚厚的圣经被抽走了。
掌心一下落空。
戚斐云盯着晏双肩膀处那一枚咬得最深的齿痕。
胸膛里的心脏正发出强有力地震颤声,前所未有的强烈欲求。
戚斐云很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反应已经超越了普通男性在面对这种状况时的警戒线。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对于喜欢的东西,其他小孩或是爱惜地珍藏,或是爱不释手地拿在手上把玩。
只有他不同。
得到了喜欢的东西后,浮现在脑海里的念头却是将这件东西肢解破坏的模样。
对于那些可怕的想象,他非但不觉得害怕恐惧,反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和兴奋。
这不正确,他从刚开始产生这些念头就明白。
为了改正这个“错误”,戚斐云曾比家里任何一位成员都要更虔诚地去做礼拜,祈求自己能变得像其他孩子一样。
很遗憾。
这个世界没有上帝。
学遍所有的心理学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无论是神学还是科学,对他而言都不是解药。
魔鬼长在骨头里,它啃得他发痒,是他生下来就有的瘾。
指尖轻碰了一下伤痕。
晏双瑟缩着“嘶”了一声,“疼。”
戚斐云抬眼。
晏双低着头,正在随手翻阅他的圣经,泡完澡的脸颊白里透红,头发仍是湿漉漉的,一点一点地在滴水。
“滴答——”
秀气的眉毛挑了挑,晏双脸上的表情比起愧疚,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不好意思,把你的圣经弄湿了。”
每天都会看到无数残破的器官,处理各种各样的伤痕,戚斐云却仍不觉得满足。
因为……那不是他亲手创作的。
指尖用力地按压了一下伤痕。
“干嘛?”晏双轻皱起了眉,假作吃痛。
抱怨的声音传入耳中,戚斐云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愧疚,大脑里对此相应的反馈是——满足。
瘾头只是被短暂地满足了一秒,随后便陷入了更深的空虚。
还不够,大脑里立刻传来了进一步的指令。
难道不想再试试别的吗?
戚斐云鬼使神差般地低下了头,嘴唇轻吻上了伤痕。
伤痕斑驳的触感美妙极了。
比他预想得要更美妙。
血液正在被加热。
晏双笑着说了一声“痒”后,也没有阻止他继续下去,而是悠闲地翻阅起了手上的圣经。
“你将我们的罪孽……摆在你面前,将我们的隐恶摆在你面光之中……”
在温柔的朗读声中,骨头上的亲吻逐渐用力,藏于唇间的利齿跃跃欲试着想要尝一尝肌肤下血肉的味道。
在他张口的那一瞬间,硬壳的书封轻触到了他的头顶。
声音轻柔得像雾。
——“戚斐云,你的罪孽、你的隐恶是什么?”
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冷了。
火苗骤然熄灭。
他在干什么?
他一直都在提防着,提醒着自己保持“正常”,提醒着自己晏双是极其敏锐的人,不要掉以轻心,不要露出破绽。
都已经忍耐了这么久,甚至在刚才都做下了停止这段关系的选择。
为什么没能继续忍下去?
戚斐云低着头,牙齿还靠在他想咬下去的血肉上,瘾与痛同时折磨着他,到底有没有被看穿,是继续还是停止?
头发忽然被轻揉了一下。
“咬吧。”
晏双的声音云淡风轻,“轻点,”又是翻过一页书的声音,“别见血。”
戚斐云浑身一震,他慢慢抬起了脸。
晏双低下头,透过圣经的缝隙看向他。
那双灰色的眼眸里除了狂热到了不正常的情绪外,其余什么也没有。
很纯粹,也很漂亮。
晏双合上书页,空出一只手轻勾了勾他的下巴,柔声道:“我不是一早就说过了吗?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
他微微笑了,笑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圣洁,像教堂里的天使像一般。
“……你是什么货色。”
大脑瞬间陷入了更深一层的冲击。
“你……”
“嘘,”晏双用手指轻压住了他的嘴唇,“你确定现在要用这张嘴说话吗?”
这是被允许被认可的行为,同时亦是一种堕落的邀请。
没有上帝,魔鬼却如影随形。
牙齿用力咬上柔软的肌肤,温热的流动血液就在他齿下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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