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双没回答,只是张开了嘴表示还要喝,以作回应。
魏易尘继续给晏双喂水,他神情专注,仿佛给晏双喂水是件天大的事,现在就算什么事、什么话都得往后排。
秦羽白冷眼旁观着,只觉得很可笑。
他或许当局者迷,可看别人看得却是很清晰。
魏易尘在晏双身边的角色,狗都不算。
他为此已经生过一次气,完全是不值当的事情。
秦羽白伸手摸了下晏双的软发,“说你是少爷你还不服,走到哪儿都要人伺候。”
晏双喝了点水,加上点滴打进身体后也觉得精神了一点,懒洋洋地回了句,“你也滚。”
秦羽白的手顿住,笑容滞了一瞬后又压了压晏双的头发,“好了,我不吵你就是了。”
晏双不置可否,给魏易尘使了个眼色。
魏易尘不愧是做惯了助理的人,一个眼色而已,他马上领会了晏双的意思,放下勺子,伸手去扶晏双,却被秦羽白按住手臂。
“先生,”魏易尘如从前一般,语气恭顺,“少爷想坐起来。”
秦羽白冷冷地看他一眼,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位前管家是这样一位阴沉得如同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的玩意。
不像个人样。
“我来。”
秦羽白扶起晏双,魏易尘将后台的枕头垫好,让晏双舒舒服服地靠着,很清晰地看到床尾两人对峙的场景。
病房内犹如水火一般分成了两边。
盛光明见纪遥这样姿态高傲,不由令他联想起那天在公寓下晏双为这个人痛哭的情形。
这个人根本不知道他得到了多么宝贵的东西,竟将它弃若敝屣肆意践踏,
“把你说的话收回去。”盛光明语气强硬。
纪遥脸上没有半点恼意,用一种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眼神上下扫了盛光明的脸,冷淡道:“放手。”
盛光明虽然打了十几年的拳击,却从来没有仗着自己身强体壮对拳台以外的人真正动用过武力。
就算是被拳联的主席骚扰,他也只是吓唬吓唬对方罢了。
而被他揪着领子的人就像是看穿了他一样,目光与神情都透露着不屑的冷漠——他谅他也不敢下手。
他是不敢下手。
他不敢下手不是因为这个公子哥看上去家世显赫他得罪不起,仅仅只是因为……他是晏双喜欢的人。
“打啊,”晏双轻咳了一声,“怎么不打了?”
盛光明听到晏双像是拱火的话,却是面红耳赤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双眼睛。
那双目中无人的眼睛。
晏双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
揪着衣领的手掌剧烈震颤之后,还是松了力道。
而纪遥既没有因为他凶神恶煞地揪了他的衣领而变色,也没有因他放开了手而感到轻松,从头至尾,他都表现得极其冷淡,眉头也没皱一下。
待盛光明放开后,他拍了拍衣领的褶皱,像是无意地转过脸看向病床上的人。
纪遥进了病房后,第一眼看晏双。
他看到了深浅不一的红。
面颊、鼻子、眼睛、嘴唇,每一处都是不同的红,一张脸却有让人看不尽的感觉。
晏双冷静地与纪遥对视,脸上的表情只写了一个大写的“滚”字。
腮边的肌肉紧了紧,纪遥张口却比先前更冷,“重症病人看样子倒还很精神。”
“纪遥——”秦羽白厉声呵斥,他头一次对纪遥完全撕破了脸,一句纪少也按了下去,没给“纪”这个姓一点面子,垂在身侧的手却是被轻攥了一下,秦羽白低下头,真看到晏双握着他的手时,内心巨震,一时什么话也忘了。
晏双:哥,别抢戏。
纪遥看到这个小动作,勾唇微微一笑,笑容之下的神情愈冷三分。
晏双静静地看着他,稍显干涩的嘴唇张了张,“你巴不得我死吗?”
“晏双——”
“双双——”
秦羽白立即握紧了他的手,死拧了眉头道:“别乱说。”
“你别说话——”晏双冷厉道,他说完又像是一口气上不来一样又咳了一声,他直直地看向纪遥,“说啊,是不是我死了你就称心了?”
话能诛心。
晏双口口声声咒的是他自己,凭什么能诛他的心?
纪遥冷笑一声,“你的死活与我无关”卡在了喉咙里,良久仍是没说出口。
他深深看了晏双一眼,冷峻的脸上是高不可攀的傲气,转身出了病房。
晏双知道纪遥一定心乱如麻,连门都忘了关。
随着纪遥走出去,一直坐在沙发上默默不言的戚斐云也站起了身走了出去。
门依然没有关。
盛光明心里很清楚,他也不是该在病房里留下的人,他回头看向晏双,晏双却已经在秦羽白的搀扶中又要躺下了。
盛光明觉得自己很像一颗罐头樱桃。
罐头樱桃不会成为一个蛋糕的主角,即使有的时候放在了中间的位置,食客品尝蛋糕的时候也会率先将那颗罐头樱桃剔除。
它是多余的,并不甜蜜的罐头樱桃。
晏双躺下,闭上眼睛,“都出去吧。”
原本满满当当的病房一下又变得空旷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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