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盛光明将声音压低,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听上去更温柔,“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晏双没有回答。
蛋糕碟子已经被扫空,露出光滑的镜面,一双充满了水雾的眼映在上头,眼睛里不知是泪还是头顶吊灯反射的光。
晏双的下巴被捉住抬了起来。
拳击手的指腹粗糙又坚硬,砂纸一样,力道被控制得很轻,可依然在白皙的下巴上留下了淡淡的红痕。
盛光明在那片红上凝了一眼,说了“对不起”后放开了手,神情严肃地看着晏双微红的眼睛,“你要哭了吗?”
晏双:废话,老子不是要哭难道是要开花啊?直男给爷爬。
“别哭,”盛光明伸出手,在晏双头顶揉了揉,“为这事不值得。”
“我没你想得那么没用,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盛光明继续揉着他的脑袋,他的态度还是像之前他们在医院坐在花坛聊天时一样,像个温柔的大哥哥,“不相信我吗?”
晏双安静地看着他,眼圈最外一圈的确实红了,眼睛里的雾气却是散了不少,他平静道:“他很有钱。”
盛光明的手顿住。
晏双继续道:“很有钱很有钱。”
他强调着,语气有种古怪的笃定。
盛光明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眼中骤然迸发出怒火。
“他——”
晏双平静地看着他,眼睛像一汪湖水,干净得透着光,映照出一个狂怒的男人。
盛光明脸色因暴怒而憋红,嘴唇抿得死紧,像是怕自己嘴里冒出太难听的话会吓到晏双,此时他无比后悔自己没有在看到那个人的第一时间就给他一顿打,打死打残都不过分!
他就说他觉得奇怪,晏双一个名牌大学生,长得又好看干净,什么样的人找不着?就算爱玩也没必要说什么去接客。
他分明就是被强迫的!
戚斐云说过秦羽白是晏双的哥哥,晏双是孤儿,难道……那个畜生!
“我没有被强迫。”
晏双一句话打断了盛光明越来越狂躁的想象。
盛光明脸上还在压抑着的怒气瞬间古怪地僵住了。
“我是自愿的,”晏双笑了笑,“他长得那么英俊,又有钱,跟他在一起,我不吃亏啊。”
盛光明定定地看着晏双,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晏双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我先回去了。”
晏双站起身,将话题戛然而止。
他没要盛光明送,甚至不许盛光明起身。
他让盛光明坐在那张留有他气味的餐桌前,独自去品他留下的又一个谜。
他当然可以一口气将晏双身上的遭遇全部都向盛光明倾诉。
卖惨嘛,对像盛光明这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正义之士当然是很有效的,不过这样既浅又俗,又是走回了原书两人感情线的老路去了。
从同情到怜惜再是酒后乱性由身到心。
两人之间的感情线既平常又烂俗,细水长流磨磨唧唧了很久。
晏双没那个闲工夫耗下去,他给盛光明留下的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可怜,而是浑身都是谜的“烂人”。
所以,去想吧,去猜吧,去调查吧,去抽丝剥茧一点一点地了解他。
他只走那一步。
剩下的九十九步就留给盛光明了。
自从那天把话说开之后,秦羽白再也没有在晏双面前出现过。
之前秦羽白肯放下身段来贴着他,主要还是因为秦羽白在心理上仍然将自己看作是上位者,来哄哄闹别扭的情人,谈不上丢人,经过上次被晏双从头到脚无情地剖开后,这种优越感荡然无存,短时间内,晏双判断他不会再出现了,能让他安安心心地刷戚斐云剩下的那点剧情点。
学校里已经进入了学期末的氛围中,比任何大逃杀的游戏都要恐怖,尤其是那些传言每年用来冲重修kpi的课程,学生们更是人人自危,晏双也不例外,他努力了一个学期,就是为了冲学期末的奖学金,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
“今晚还要复习?”
盛光明给他盛了碗雪白的羊汤。
晏双点点头,他手上拿着一叠打印好的复习资料,手指拨了一下,对着盛光明抱怨:“戚老师今天晚上又要值班。”
戚斐云最近忙得实在有些过分,就连晏双去医院找他,也是只能看着他进手术室站岗。
“快到年底了,医院肯定忙。”
晏双撑着脸,用勺子在碗里撩了撩汤,道:“再忙,也不至于陪我的时间都没有。”
盛光明放下自己的碗,脸色有些犹豫,“你不是说你和戚大夫不是情侣吗?”
晏双道:“是啊,我们不是情侣,但我们是炮友啊,他最近忙到没时间性生活了都。”
盛光明“哦”了一声,手在碗上放了一下,道:“先吃饭吧,吃了饭再复习。”
吃完饭,晏双拿着复习资料懒洋洋地与盛光明一挥手,转身就回了戚斐云家。
尽管那个屋子空无一人,他也不愿意留在盛光明那。
盛光明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关了门回去收拾。
饭是一个做的,两个人吃的,最后还是他一个人收拾。
其实盛光明是很喜欢做饭的,也喜欢别人吃他做的饭,只要吃的人吃得高兴,他收拾的时候看到光的盘子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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