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姨解释道:严格意义上来讲,你妈妈才是小三,在认识你妈妈之前,你爸爸早已和我同居了。
江岁晚并不觉得意外,但即便一定程度上罗姨亦是受害者,即便一切的根源是江父,他都不想再看见罗姨。
见罗姨迟迟不走,他伸手去推,罗姨一趔趄,跌倒在了地上,膝盖磕破了皮,渗出了血来。
他只是想让罗姨走而已,并不是故意推倒罗姨的。
但要他向罗姨道歉是不可能的。
罗姨站起身来,并未责备他,而是径直离开了。
等罗姨走远了,他伸手抱住了母亲的墓碑,低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坏孩子,妈妈,你别讨厌我。
墓碑被晒得发烫,恍若是母亲的体温。
直到天快要黑了,他才向母亲道别。
由于墓园附近打不到出租车,他只得一步一步地走回了韩凛的公寓。
打开门,公寓内一片漆黑,静寂无声,显然韩凛还未回来。
韩凛什么时候会回来?
然而,他等到将近十二点,韩凛都没有回来。
韩凛的工作很忙么?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知不觉地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8章
由于过去四天加起来总共睡了不到十个小时,他睡得很沉,可身体却倏然难受了起来,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叫嚣着,直直地向着他的脑子冲去。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我生病了么?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冷得过分,与母亲的尸体一样。
他努力地从沙发上下来,为自己烧了一壶热水,又将热水吹凉了些,小口小口地喝着。
热水根本无法减缓他的痛楚,他不愿意去医院,于是他抱着马克杯,到了一间房间前,想让自己睡得舒服些。
他将房门打开后,发现这间房间是主卧,干净整洁,却没有丁点儿人气。
韩凛显然不住在这里。
韩凛究竟住在哪里?
韩凛其实是出于同情,才勉强把他带回来的吧?
他快要站不住了,连离开都做不到,别无选择,只能坐在了床上。
房间里明明没有开空调,今天的气温明明高达三十八度,他的身体却不住地打着寒颤。
好冷。
幸好床上有空调被,他将马克杯放在床头柜上,继而躺在了床上,并用空调被将自己紧紧地裹住了,可是全然不足够。
热空调是不可能开到三十八度以上的,因此,他不得不起床,翻箱倒柜地找厚被子。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蚕丝被,在把蚕丝被抱回床上的时候,蚕丝被的被角不小心碰倒了马克杯,马克杯旋即掉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堆碎片。
他将蚕丝被丢在床上,下意识地去捡马克杯,指尖被割破了好几处,却连一块碎片都捡不起来。
紧接着,他的身体猝然倒了下去,左颊偏偏擦过碎片,淌出了大量的血来。
他一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干了,丝毫不剩。
他瘫倒在泛着寒气的地板上,拼命地揪住了床上的一角蚕丝被,用力地一扯,蚕丝被如他所愿从床上掉了下来,他便以蚕丝被裹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用糊涂的脑子思考着现在该怎么做,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主卧里并没有座机,他的手机在沙发上,他连打电话叫救护车都做不到。
公寓的隔音应当不差,大声呼救恐怕都不会有人听见。
我该怎么做才能自救?
我会死在这里么?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倘若死在这里,会给韩凛添麻烦的。
韩凛是个好人,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然而,他却动弹不了,即便想死在外面都做不到。
他无助得想哭,但哭出来后,又觉得自己是个无能的大麻烦。
他忍耐着,片晌后,他的体温竟然一点一点地回升了,身体转而被蚕丝被捂出了一身热汗。
我没事了,我不会死在这里的。
他这么想着,与此同时,他的体温却在不断地上升着,他顿时觉得自己要被烫熟了。
他丢开蚕丝被,让身体直接贴在地板上。
可惜,没过多久,地板便被他焐热了。
他只得扯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不够,他仗着韩凛不会回来,索性将衣服剥了干净。
但是随着体温的继续上升,地板的温度几乎与他的体温一致了。
他站起身来,去找空调遥控,空调遥控还没有找到,他却摔了好几跤。
值得庆幸的是,他成功地在电视柜的第一格抽屉里找到了空调遥控。
他打开冷空调,调至最低的十八度。
他又爬到了空调下,让冷气吹拂着自己的身体,起初,他感到舒服了一些,不过并没有舒服多久。
十八度的温度压根没办法将他的体温降下来。
或许他可以把自己泡在冷水里面?
想到这儿,他用力地向着浴室爬去,四肢的气力却不足以支撑他爬到浴室。
并且四肢开始因为他的使用过度,一阵一阵地痉挛了。
他只能瘫在地板上,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
纵然现在还不是,不久后,他终将成为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
罗姨与江罗晔听见他的死讯必定会很开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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