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霄被打趣着,连忙否认道:“我与若素清清白白,日月可鉴。”
宋若素正要开口,眼尾的余光突地扫到了沈听檀身上。
沈听檀远远地便听见诸人在起哄,一踏入膳堂,即刻被宋若素眼巴巴地盯住了。
他以为宋若素在向他求救,便扬声道:“人都到齐了?开席罢。”
沈听檀既已发话了,诸人自然不敢再起哄了。
谭霄见宋若素并不作声,心道:若素难不成当真有心于我?
他捏紧了铜钱,放入衣袂,望向宋若素。
宋若素觉察到谭霄的视线,含笑道:“多谢二师兄。”
谭霄不知宋若素道谢是因为他借了宋若素一串铜钱买纸钱,抑或是他适才解释了自己与宋若素是清白的。
沈听檀落座后,见宋若素还站着,便对着宋若素招手道:“若素,过来坐下。”
宋若素便在沈听檀左侧坐下了。
沈听檀低声叮嘱道:“若素,你若是不喜欢被人起哄,直言便是,都是同门师兄弟,应当不会有人刻意为难你,万一有人刻意为难你,为师替你教训他。”
“多谢师尊。”宋若素确实不喜欢被人起哄,但他认为自己能处理好,无需沈听檀出头,不过沈听檀这般为他着想仍是令他心生欢喜。
用罢解秽宴,诸人便各司其职去了。
宋若素跟在沈听檀身后,问道:“师尊是否有事要忙?”
沈听檀不答反问:“你有何事?”
宋若素回道:“我希望师尊能拨冗点拨我。”
他既然夺了原身的舍,成为了玄心宗的弟子,自当好生修炼。
之前沈听檀忙于闭关,对原身疏于教导,而是委托了纪千离代为教导,纪千离本身修为尔尔,不值一提,自是教不好原身,加之原身本就无心于修炼,以致于原身拜入玄心宗足足六载,却只是一寻常修士,怕是连孔武有力的凡人都对付不了。
沈听檀矢口拒绝:“莫要操之过急,你的当务之急是将身体养好。”
“弟子遵命。”宋若素不得不回房去了。
他这两日都没睡过囫囵觉,上床榻不久,便困倦得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股子熟悉的热气逼醒了。
他睁开双目,见自己被笼罩于黑暗当中,淡然地道:“入夜了,合欢散果真又发作了。”
这已是合欢散发作的第三回了。
今夜,沈听檀并不在他左右。
沈听檀乃是他的师尊,并非他的道侣,纵使是道侣都不一定能夜夜相陪,更何况是师尊了,且他不想再舔着脸,轻薄沈听檀了,沈听檀不在更好。
合欢散是没有解药的,他必须独自熬过去。
他抱住了自己的双膝,强忍着乱窜的热气。
起初,他巍然不动,良久,他抿紧了自己的唇瓣,再良久,他转而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前两回,沈听檀皆剥尽他的衣衫,将他放入了凉水当中。
他变不出凉水来,于是,他挣扎着下了床榻,想要开门去打水来。
然而,他的足尖一点地,身体便软倒了,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
他觉得疼,但这疼教他清醒了些。
他扶着床榻,缓缓地站起身来,堪堪走出一步,再度摔倒了。
待他好容易到了房门前,他身上已然青青紫紫,整个人宛若刚刚被人从水中打捞上来的,大汗淋漓。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打开房门,各种各样的气息立刻钻入了他的鼻腔。
想要被碰触……
想要被亲吻……
他生怕控制不住这副身体,猛地将房门阖上了。
此刻,外头人太多,他决不能出去。
他拴上门栓,躺在了地面上,地面寒冷,能让他舒服些。
可惜,地面很快被他焐热了,他只得往旁边挪了挪。
煎熬了约莫一个时辰,地面的寒冷对于他而言已不奏效了,但他尚能听见外头隐约的声响。
再等等,再等等,再等等他便能出去了。
他拼命地忍耐着,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想了很多很多,譬如弟弟,譬如看过的话本,譬如教过他的先生……
而后,他开始背诵铭记于心的诗词歌赋。
但是他所做的所有努力最终被证明为只是徒劳。
又过了一炷香,他一面背诵着《阿房宫赋》,一面想到了自残。
自残不是甚么好事,他清楚得很,可他没有别的法子消解一身的灼热。
他掀起衣袂,用力地抓开了自己的左臂,在疼痛中低喃道:“若翡,幸好来到这个世界的不是你。”
左臂之后便是右臂。
“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念至此,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沈听檀,尽管沈听檀全然算不上“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他抬起手来,环成了一个圈,自言自语道:“师尊的腰肢是这般细么?不,还要再细一些罢?”
疼痛未多久便散尽了,他连背诵《阿房宫赋》的余力都没有了。
“若素,你没用晚膳,该饿了罢?要用宵夜么?”
恍然间,他似乎听见了沈听檀的嗓音,他欣喜地打开房门,看到的却是纪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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