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郗当时完全不在意,因为他认为顾郡根本不可能会来。
顾郡虽然和他住在一起,算他高中半个监护人, 但是他和顾郡压根没有什么交集。
喻郗在家闲得打游戏吃零食看综艺,偶尔还出去玩。顾郡却忙碌异常,天天早出晚归, 真正地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两个人的日常作息完全没有重合的地方,在家里碰见的次数都少。
于顾郡来说, 他就是一个有点熟悉的陌生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丢下一大堆工作来学校?
但喻郗没想到, 大忙人顾郡真来了,还非常有风度地承认了错误, 并且官方地表示后续会对喻郗进行思想上批评教育。
谈话中, 顾郡很护着喻郗, 把班主任说得一愣一愣的,喻郗在一旁都忍不住笑出声。
出学校,喻郗还是无所谓脸,心里却有点怕顾郡告状。他不怕顾郡,怕的是喻父喻母对他失望。
可顾郡没有。
他的态度始终冷淡,不仅没有告状,也没有和他多说一句话。所谓的思想教育,也只是让他在书房站着,陪着开了两小时会。
期间喻郗觉得累,想要耍赖偷懒。顾郡飘过去一眼,他又不敢动了,只会在顾郡没发现的时候偷偷摸摸偷懒。
那是喻郗唯一一次被狗男人罚站,也是喻郗和顾郡关系破冰软化的开始。
现在,别说关系软化了,顾郡不杀了他都算好了。顾郡可没有商冽和楚未好哄。要哄顾郡,起码要付出哄商冽和楚未的十倍精力,还得时刻防止被揍。
但是他确实做错了,挨揍的话也没有理由反抗揍回去QuQ
喻郗心虚,目光飘回顾郡身上。
那时候的顾郡优雅从容,即使对喻郗冷漠,周身也不会笼罩如此阴沉的情绪。
隔着烟雾,喻郗窥见顾郡惨白的肤色,以及眼底的一抹青黑。
喻郗心底有些愧疚,也有些怕。
他想不明白也说不清楚他在怕什么,只能把这归结为顾郡慑人的大家长作风。
喻郗不知道,他只是怕顾郡生气,然后再也不要他了。
以往他和顾郡闹矛盾闹别扭,因为顾郡愿意宠他,他始终都是占理的那一方,也从不担心顾郡会不喜欢他。
就算吵架,顾郡第二天也不会记得。
可现在不一样,顾郡想起来了。如果顾郡不原谅他,那他真的有可能失去顾郡。
“想清楚了吗?”
顾郡的声音猝不及防传来,还在胡思乱想的喻郗呆呆抬起头:“啊?”
顾郡望过去,深邃立体的五官好似古希腊时的俊美雕塑,祖母绿的眼睛在暖黄色灯光下亮了些,“我问你,你做的那些事,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替你说?”
喻郗又开始头疼了。他不知道顾郡想起了多少,也不敢贸然自爆,只能继续装傻。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要不,你说?”
“喻郗,不要说谎。”顾郡罕见地苦笑,低声:“我熟悉你所有表情。”
他拿喻郗没有办法,即使知道喻郗是在骗他,他也觉得喻郗可能是有苦衷的。
从昨晚脑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段记忆开始,顾郡没有一刻心情是平静的。
嫉妒不安、难堪狼狈,沉甸甸的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
一个晚上,顾郡想了很多。他想过把小骗子狠狠c死在床上,让那张嘴再也说不出骗人的话、也想过把一切说出,让小骗子哭着求饶承认错误……
但最后,他只是死死压制住畸形的情绪,拼了命不让自己第一时间暴走。放任情绪疯长,让那疯狂又扭曲的情绪沉淀了一晚上,才找上门和喻郗对峙。
顾郡的目光好似完全把他看穿,喻郗不安地揪了揪手指,不敢和他对视,小声说:“叔叔,烟味好臭。”
“臭就忍着。”
顾郡说,手上却按灭香烟,还开了书房的换气扇和空气净化器。
一系列操作下来,书房再次陷入沉默。
顾郡这次似乎是铁了心要让喻郗主动开口,也不再递台阶,阴沉着脸再次点燃一支烟。
因为喻郗不喜欢烟味,因此方才顾郡只是把烟夹在指尖,并没有入口。但是现在顾郡却咬着烟头,沉沉地看向喻郗。
长达十分钟的沉默。
喻郗很久没有被罚站了,他站得腰疼腿疼,还很委屈。
他做了什么?不就是把狗男人当储备粮人形血包了吗?很过分吗?
再说了,他也没有骗感情呀。感情付出这方面,他付出的虽然比顾郡少,可顾郡也没有能天天记住他啊?
为什么商冽能做到的事情,他做不到?
他那时候因为不被记住,顾郡惹了他生气,他还要自己哄自己呢……
喻郗越想越委屈,他捶了捶酸疼的小腿,泪眼汪汪,凄凉的哭腔听着很惨:“叔叔,我腿好疼。”
顾郡不为所动,依旧一根又一根地接着抽烟。
呛鼻难闻的讨厌烟味直钻鼻子,喻郗刻意地打了个大喷嚏试图引起顾郡注意,但是以往会关心地抱住他的男人没有一丝反应。
委屈翻涌发酵,喻郗揪着泛白的指尖,一滴又一滴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他咬着下唇抽噎,倔犟地用袖子擦眼泪,边擦边说:“你要说什么你就说啊,把我叫来这里,就说让我自己说,我能说什么?我是你肚子里蛔虫吗?我又不能什么都知道,我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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