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本就是大靖人?还是说身上有靖人血统?
总觉得那人好似十分不好对付。这一出面,就让阿日斯兰把他丢进牢里,说不得是个一肚子坏水的。
云归在这儿琢磨着人,不到一个时辰,人就来了。步伐沉稳地走入牢里,板着
一张脸看他,“你就是靖军的军师云归?”
这不是故意说废话吗?都让阿日斯兰把他投进大牢了,还不知他是何人?真是好笑。
不过这话的口音,倒是和靖人+分像。“你是大靖人?”
男子也不否认,直接点点头,“确是。我是大靖人。”
“你既是大靖人,为何要助纣为虐,背靖投蒙?”云归冷声道。不至于为这个生气,可到底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当初他能和关琮说当爱天下人,而不拘于一国,不代表他能看一个背弃族人、反助敌人的人顺眼。
他劝关琮时,心里不是不矛盾的。一方面,他不希望关琮这样的将才早早逝世。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一旦关琮真的降服了,心里不免会消去几分对他的欣赏。
这是两难的事情。便是他自己,也做不到背弃自己家国,而投靠敌人。当初他也觉得如此分外为难关琮。可得到了眼下,亲身体验,才知其中各种滋味。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子非鱼,焉知鱼之苦。
万事唯有亲身体会过,才能真正明白其中的难处。也只有真正明白了,才能不强求。枉他再活一世,能够说出来许多道理去劝人,却是自己也做不到的。
“何为‘纣’?谁为‘纣”?我虽为大靖人,可大靖待我残忍如斯,我背靖投蒙,又有何不对?哪里算得了助纣为虐?倒是像‘投桃报李’。”男子说着,还微微笑了笑。
大靖待他残忍?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世间多有不公,若你真是在大靖受了委屈,也不见得背靖投蒙,就不会再受委屈了。”
蒙国人向来瞧不起大靖人。觉得大靖人懦弱软弱,狡猾奸诈。一个大靖人到了蒙国,一开始必会受到歧视、敌视。
“这世间,确实多有不公……”男子轻声道,“若云军师亦是九族满门,被屠戮殆尽,还能否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
云归一怔。他本来以为这男子不会坦言相告,口中的“残忍”到底是何事。毕竟让一个人背井离乡,从靖到蒙,想来也是心中有苦。所以也没问其中究竟,只说世间多有不公。
九族满门,屠戮殆尽……若非是遇上大仇家,那就是犯了大错或是为皇帝所忌惮的官宦之家,被抄家灭族了。
听这男子的话语越多,就越确定男子该是京都人士。“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若是知晓男子名姓,就大概能猜出是哪户人家。毕竟抄家灭族之事是大事,只要有些消息来源,就会有所耳闻。
男子却是不答,转而道,“云军师可知晓,是我让大汗将你投入大牢的?”云归颔首,“这不难猜。”
“那云军师可怨恨我?”男子又是微微一笑,问道。
“不。”云归否认。见男子一副并不相信的模样,又道,“就算我对此事有怒气,觉得你多管闲事,令人生厌。可‘怨恨’二字却无论如何也谈不上。怨恨的重置太大,非深仇不生。若是随便来个人,让我不好过,我就要怨恨他,那我活得实在太累。”
向寻那般待他,他尚且可以放下。虽不敢说自己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但是“豁达”二字,他觉得自己还是能沾一点儿边的。
前尘往事,他已忘怀。旧恨昔怨,他已释怀。而今所求,也不过是一安稳地,一知心人。
“云军师之意是,我还不值得你心生怨恨?”男子沉吟半晌,道。
云归听了这话,忍不住一笑,“阁下是想要得我的怨恨?”这男子的心思还真是奇怪。给自己拉多些仇恨,于他有何益?
或许,是这人得的关注太少,内心自卑,所以渴求他在别人心中有不一样的分量?
男子好似微微愣住,随后才道,“怎会?云军师能不记恨我,自然是再好不过
“阁下可是想向大靖复仇?”云归紧盯着男子,不漏过丝毫神色变化,果见男子神色微偃。
第22章 姓魏名黎
“阁下可是想向大靖复仇?”
“有仇不报非君子。如此不共戴天之仇,若我罔顾,岂非大不孝之徒?”男子
言道。
云归轻轻一笑,“阁下能在满门九族遭屠戮时,独活下来,想来少不了家人庇护。如此,那护你躲过一劫的家人,可是希望你活着去复仇的?”
男子又是神色一僵。半晌无言,竟是拂袖而去。
云归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也就收回目光,他眼下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别人的苦楚?且非亲非故的,也没必要让他花心思。
回到牢房,有利有弊。生活困苦了一些,但至少不用成日面对着喜怒无常的阿日斯兰。他先前可还一直盼着能够远远避开阿日斯兰,便是回来牢房也知足的。眼下也算是如他所愿了。
所以,先前因莫名其妙、猝不及防下被人丢入大牢而生出的一点气,一下子就熄灭了。
静下心来,收拾收拾牢房,逼着自己在床榻上安坐。想他好歹也是在天牢里住过好一段时间的人,怎么能重生后过了一段舒心日子,就忍耐力下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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