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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州赶到医院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几辆警车,人已经被最快速度地送到了抢救室,手术室外已经有人接到了裴州的电话,早就等在了门口。
深夜里,医院的走廊寂静而冰冷,在顶部炽亮的灯光下反射出惨白而让人眩晕的光芒。
“裴先生,我刚才确认了,的确是宋先生,车上的导航路线和宋先生的随身物品来看,他们是订了十一点去B国的机票,却在102国道时遭遇连续追尾时刹车失灵。”
裴州脑袋里的神经突突地跳动着,耳膜处嗡嗡作响,他的意识都有些涣散。
什么念头都出现了,却又很快被清晰的刺痛逼退,他看着眼前的人,一开口声音却沙哑地可怕:“情况怎么样?进去多久了?”
“不太乐观,车祸是连环追尾,当时宋先生乘坐的那辆车头整个被撞出了高架桥,坐在前排的司机有弹出的气囊保护伤得要轻一些……宋先生坐在后座,没有任何的安全防护……”
说到这里,那人已经说不下去了,他无法告诉裴州刚才的情况,也无法说出就在刚刚进急救室之前病人一度心跳停止的事情。
裴州将额头抵在手术室冰冷的墙壁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感觉到自己仿佛正身处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中,不断往下陷,整个人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茫然的恐慌所紧紧包围。
他脑海无法做到任何思考,仿佛预知到某根绷紧的弦要断掉,他连呼吸都很克制,而双手却不受控制地发抖,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冰冷寂静的走廊中传来了“啪”地一声,裴州几乎是骤然间抬起了眼,手术室的灯与此同时彻底熄灭。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医生走出来,蓝色的手术服上还有星星点点刺眼的血迹,他看了裴州一眼,很快低下头,说了声。
“抱歉裴先生,我们尽力了……”
霎那间,裴州像是没有听明白他说的话一样,问:“什么?”
医生喉头耸动,艰涩地重新开口:“病人宋过来的时候生命体征已经很弱了,我们抢救了,但是实在是伤得太重了,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裴州直直地盯住了医生,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溺水到窒息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朝着他涌来,让他不能呼吸。
他忽然觉得,这是有人在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一瞬间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仿佛有人往他的脑子里狠狠灌下了烧得通红的岩浆,烫得他眼眶都发红,裴州不知道自己抓住医生的衣领说了些什么,仿佛别人和他说什么他都听不明白。他嘶吼着,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似乎是让医生把人还给他,明明下午的时候他还见过那个人,为什么现在就冰冷地躺在了手术台上,没有半点生命体征。
周围乱成一团,几个人架住了裴州,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他才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黑化值百分之四十了,你确定这个世界的任务能成功?】系统焦急地看着越蹭越高的黑化值,整个主脑都不好了。
【额……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诶,我没想到突然会涨到那么高,那如果没有消除完黑化值,我们的任务是不是就算是失败了。】
系统听完他这话差点没有被气厥过去:【你当时不是说让我相信你吗?还说一定没有什么问题的。】
【别急嘛……】凌然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趁我身体还没彻底凉,还是回去吧。】
系统被他气笑了,冷冷地说:【不可能回去的,你那具身体不能用了,现在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等任务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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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小少爷在去往机场的路上遭遇严重车祸不治身亡的新闻消息很快就在各大媒体的版面占据了头条,无数网友都唏嘘不已,这么年轻的一个青年,人生还可以说是才刚刚开始,居然这么世事无常。
叶杨接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也是懵了,而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裴州已经从被注射的镇定剂药效中清醒了过来,他整个人就这么坐在医院病房的地板上,靠着墙不说话,眼中布满了血色,看起来真的像是连魂都没有了,不管自己和他说什么他仿佛都听不懂,仿佛得了癔症一般。
叶杨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骂道:“你他妈就是有病,你知道凌然为什么想要出国吗,就是因为你。”叶杨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他哽咽地说道:“就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他根本就不会这么做,也就不会出车祸。”
然而不管他说些什么,不管他怎么骂裴州,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直到叶杨最后被医护人员硬生生架出了病房。
叶杨在酒吧里喝了三天的酒,没日没夜地喝,喝醉了就抱着瓶子哭,哭累了又继续喝,简直浑浑噩噩昼夜颠倒,直到最后一天他被他哥从酒吧里捞出来狠狠揍了一顿,他这又忍不住抱着他哥哭了整整三个小时,才终于觉得好受了一点。
而凌然葬礼那天,作为凌然的养父养母,宋文辉和舒清表现得自然是万分悲痛,只是叶杨在一旁看着,并不知道这究竟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
毕竟有了林溪这个亲生儿子在,凌然的死或许对他们来说真的无关轻重。
倒是旁边的林溪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以说是在场所有人中表现得最真情实感的了。
而一直等到葬礼结束,叶杨都没有见到过裴州。而直到一次他跟他哥哥出去认识人,才听说到,自从那天之后,裴州就一直不吃不喝不睡,,没办法,配加热只能强制地宋裴州去看了心理医生,现在还在接受治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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