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麟眼中脸上闪过一丝赞赏,落后谢瑾瑜一步,清浅的花香幽幽传来,令他神色一顿。
“这是什么香,闻起来芳香馥郁,却又不乏闷,反倒有一丝清甜之气。”祁麟有些好奇,他可以确定这股味道不是从谢瑾瑜的身上传来,但是又若有似无的好像与他有关。
“花香?”谢瑾瑜放下水桶,轻轻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恍然大悟,“林公子你不知道吗?你这庄子旁有一处天然的小温泉,泉水旁有几株野生的栀子花,因着温泉的滋养,虽然此时不在花季,但是却早早地盛开。我清晨的时候在温泉处沐浴,想必定是那时身上沾染了一些花香。”
尤其是这衣袖上面,大概是因为正好放在了栀子花的树干下面,整件衣服都有一股栀子花的香味,虽然清淡,但是极其好闻。
“原来如此!”祁麟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脑海里灵光一现,快得让他有些失神。
“怎么了,林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谢瑾瑜疑惑地望着他,不明白好端端的,林麒为何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
“在下失礼了。”祁麟欠身,双眸好似星辰,闪闪发亮,“突然想到了一点东西,这才有些失神。谢公子,你可真是我的贵人,以后说不定我俩还要在合作一次呢!”
什么?
谢瑾瑜水润的双眼突然睁大,不解的望向他。可惜祁麟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笑着催促他快些去院子里。
两人到了院里,四周早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院子中心摆放着极=几块巨大的石板,还有十几个工匠打扮的年轻汉子围在半人高的水缸处,弯腰淘洗沙土。
“林师傅,我把水打来了。”谢瑾瑜走到林师傅身边,见他正与赵师傅两人不知在讨论些什么,两人都神情激动,手舞足蹈。
“大公子,你来得正好,方才我与赵师傅各自试验了几次,发现用来碓(dùi)舂(chōng捣制)的泥,质地非常好,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还能在找到吗?量够不够?”林师傅双眼发亮,跛着脚几步赶到谢瑾瑜的身边,十分激动。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谢瑾瑜脸色发红,连连点头,“泥土管够,林公子又送了许多来!”
“那就好,不过我觉得若是能用清溪村的那抹泉眼中的出水来淘洗泥土,效果可能会更好。”赵师傅皱着眉,对着林麒道。
“这是为何?难不成制瓷对水质也有要求吗?”谢瑾瑜连忙提问,眼中充满了好奇。
“碓舂是制瓷的第一步,极其关键。若是淘洗出来的瓷土质地越细软,颜色越澄净,做出来的瓷器就会越漂亮,越通透。而淘洗泥土的关键就是这水,水质越好,筛选出的泥沙才会越好,两者都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赵师傅娓娓道来,谢瑾瑜在一旁听得杏眼圆瞪,甚至连忙从袖子中掏出一方丝绢,用着自己做出的小毛笔,感觉记录下来。
赵师傅见谢瑾瑜如此认真,原本严肃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走到他的身边,好奇地瞄了两眼,指导道,“采土对于制瓷才说就像是盖房的地基,若是基础没有打好,后面做的再完美,也是无用功。”
“嗯嗯!”谢瑾瑜连连点头,奋笔疾书。
“大公子有这股韧劲,谢家的瓷器定会在你的手中发扬光大。”林师傅摸了摸山羊胡,欣慰道。
谢瑾瑜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记录完整后,才对着两位师傅道,“两位师傅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若真是有那么一天,两位就是我们谢家的大功臣,谢家制瓷坊绝不会亏待二位,我就这让人去清溪泉装水!”
“让他们去吧,先打一些水试试,若是清溪泉水效果明显,免不得咱们得想办法在这里引一条沟渠过来。”祁麟上前,接过了这个活计,“活水定是比死水效果更好,谢公子现在唯一要考虑的是,之后谢家制瓷坊是否需要迁到清溪村。”
祁麟说得十分肯定,谢瑾瑜一时惊住,忍不住心头一动,开始思考起究竟是在这里新建一个制瓷坊,还是将原来的制瓷坊搬过来。
只一个愣神的功夫,祁麟已经吩咐了人前去清溪泉运水,而自己将满满四大罐子的软泥土放在了水缸周围。
因着这几日的准备功夫做得充足,林师傅与赵师傅来来回回也试验了好几十次,谢瑾瑜虽然不懂制瓷,但是有着上辈子许俢诚念叨的线索在,因此总能在关键时候提出正确的建议,使得他们的实验步骤进行的十分顺利。
眼见着林师傅又要重头开始制瓷,不知为何,谢瑾瑜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一次一定能制造出完美的青瓷。
“林师傅,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吗?”谢瑾瑜走到林师傅身边,轻声问道。
他虽然是东家,但是这种吃饭的手艺,向来十分被人重视,他也不能确定林师傅是否会同意。
“那感情好啊,大公子你和我一起,有哪里不懂你就问我!”林师傅表现的十分开心,对于谢瑾瑜能主动学习如何制瓷显得无比激动。
“这可是你们谢家发家的本事,自从你爷爷去了,到了你们这一代,谢家的子弟居然连制瓷坊都不去了,也不知老谢在天上看着是何感受。”
林师傅有些感慨,忍不住又有些想抽旱烟了。
谢瑾瑜垂眸,压下心中苦涩。确实是忘本,谢家攥着方子坐吃山空,既不愿意转型扩展生意,也不愿意改革制造新瓷,只靠着一张古方混吃等死,这样的谢家,即使没有人诚心算计,想必过不了多久也会衰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