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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猛问:“为什么啊?”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左右摸着脖子里的金链子回他。
    赵猛还要开口问,被左右抢在前头把话头堵了回去:“好了好了,你哥很忙的,你少打扰他。”
    很忙吗?
    赵猛歪着头想,他哥除了吃饭、睡觉、上学,好像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而且他哥今天还提前毕业了,就更不忙了。
    “我哥他……忙什么呢?”赵猛犹犹豫豫,还是刨根问底了。
    左右挠着脑袋发愁,他哪儿知道谢大人忙什么,只不过是刚刚收到了他家范大人的眼神暗示和灵识传话,让他想法子把赵猛拉走。
    这小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左右犯愁,坐在另一边的谭池开了口:“忙着一些不好让外人知道的事情。”
    谭池整个人因为矮胖看着比左右还要富态,往后一靠活像个吃人间供奉的弥勒佛,再加上席悲嘴里若有若无的祷告声,两个人都衬得仙气儿飘飘的。
    赵猛不认识谭池,可刚刚他从自省室里心惊胆战地跑出来的没站稳的时候,是这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扶了他一把。
    不好让外人知道的事情……赵猛歪着头想了半天,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一样搞不明白。
    但那几个人已经没有要和他解释的意思了,凑在一起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赵猛隐隐约约只听见个“大哥”、“老大”什么的,也没听真切。
    谭池很奇怪,隔一会儿就把拳头塞进嘴里,好似堵着什么。
    席悲的佛珠碰撞声打进了屋子就没停过。
    郝万拿着一个玉扳指在地上滚来滚去。
    左右竟然还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赵猛摇摇头,打着哆嗦躲到角落里,他明早一定要告诉他哥,这房里的人实在是太诡异了。
    ……
    房门在范无救进来以后自动关上。
    谢卞守在门后,将老式的门锁拧了两下上了保险。
    等他忙完一切才看到上房的真貌。
    走过玄关,越过客厅,里面是一间整齐干净的卧室。
    夕阳透过落地窗照在地毯上,把月白的羊毛毯映衬得如同洒金一般奢华。
    窗前甚至摆着一张小几和两把摇椅,范无救进来以后把风衣在床尾衣架上挂好,就躺在摇椅上面看夕阳。
    房间惬意舒适,美中不足就是上房只有一间卧室,卧室也只有一张床。
    床上是灰白花纹的被子,谢卞盯着看,好像似曾相识。
    是了,这房间的布局和范无救的卧室差不多,衣架的位置,落地窗,床上的被褥花纹,都一样。
    甚至连老范时常烧包地靠着小酌两杯的摇椅和小茶几也在。
    如果自省室的“不想上学”和他心中所厌沾点边,那煞境里的上房大约就是人心安宁处的映照,谢卞有些搞不明白,屋里明明有两个人,为什么房间映照的是范无救的不是他的?
    大约是他心里并没有安宁处吧。
    范无救闭目养神,惬意自在,谢卞围着房间绕了一圈,屋里能坐的也就是范无救身边了,他看见那张小茶几就能想到范无救烧包地“举杯邀明月”的模样,决计不可能过去坐的。
    谢卞靠窗站着回想白日见闻,刚想到招摇过市的大白鸭子,就被范无救打乱了思绪。
    范无救拿手指轻敲着水晶茶几:“傻站着想什么呢,还不过来坐下歇会儿。”
    他倒是不急。
    也对,这里的人和鬼,从左右到郝万,从“花牌”到木头人,没一个有着急的意思。
    谢卞顺从坐下,只是身子仍然板正,颇有些不和范无救同流合污的意思。
    好容易不用打麻将了,谢卞其实很想出去看看,去看看这栋楼,看看这座城镇,看看那些木头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等天黑吧。”
    范无救闭上眼摇晃椅子,好似能听到他心里的话。
    夕阳西下,谢卞生活在人间,惊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留意过阳光了。
    ……
    地底其实也有一轮红日,逢初一十五会昼夜长明,照亮亡魂来去之路。
    太阳是假太阳,地底这些东西见不得阳光,上头那个亮着的红色大家伙是创世神仙不知从哪儿扯来的赝品,只有个照明的用途。
    谢必安常常坐在无妄城的石牌坊之上,晃荡着两条腿看城前风光。
    范无救叼着个树叶双手支着身子半躺倒在谢必安旁边,翘着二郎腿,一半身子凑近谢必安。
    长明的“红日”映照下,一坐一躺的两个人远远看上去好似倚靠在一起似的。
    城前常有鬼魂经过,路过无妄城去往奈何桥。
    七月十五那天鬼最多,赶着要出去和家人见一面的能从弥弥树下一直排到无妄城外三十里。
    谢必安就喜欢看这样的热闹,早早找了位置坐好听热闹,鬼语低吟,像哼着歌儿一样。
    命途多舛的早死鬼一路哭哭啼啼,寿终正寝的老死鬼鬼乐盈盈交流长寿心得。
    人情鬼市,都从城底下过。
    “红日”的光芒也就洒在他们的身上。
    “好久没看天空和太阳了。”谢卞歪着头看地底世界上空的无尽黑暗,看一轮红日烧透“天空”。
    范无救把嘴里的叶子吐出来:“是啊,阳光白云,蓝天碧水……傻子,你想念人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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