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把范无救乐坏了:“流氓?不要脸?小谢公子打算用哪个词来骂我,我看“流氓”这个词就很好。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小谢公子,我同你谋什么呢?”
“你再说我就回去了。我回去,我……我找水君说去!”谢必安又羞又恼站起来,抬腿就要走,反手被范无救又拉了回去:“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可别告我的状。”
他哪里是怕被告状,他是怕谢必安走了,回去又窝一肚子气缩在屋里不理人。
两人好容易都消停了,找了个茶馆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人间。
茶馆的雅座在二楼,谢必安被挡在竹帘后面,只要微微一探头就能看见下面街市的景象。
卖东西的一路吆喝着,一家有一家的样,叫卖的声音拉得老长,听着像歌儿一样。
捏面人和做糖画的摊子前面排了老长的队,小孩儿们争着挤着往前凑,生怕晚了就轮不到自己。
还有不知名的雀儿在枝头喧闹着,好一片人间春光。
“怎么这般闷闷不乐,你看下面多热闹多好玩儿,过来看看!”
谢必安透过帘子看尽热闹繁华,面上却没什么喜色,连刚刚和范无救打闹惹出来的一点红潮都消失不见了,蹙眉凝眸,不发一言。
原本就是带人出来玩的,带的人却不欢乐,范无救只好把帘子挑了倚在栏杆上招手想吸引谢必安过来瞧一瞧。
“看了也只是一眼,回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不如不看。”谢必安言如其行,真的别过头去再也不肯多看一眼。
范无救只好走过来亲自拉他:“小小年纪这么悲观干嘛,以后老神仙不在,我天天带你出来玩。”
两人并肩站在茶楼上,楼下是无限风光。
“我小小年纪,你也没多大。”谢必安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弹开,十分客气地要保持距离。
从面相上来看,两人的年纪都不过十七八,谢必安这么说倒也有理。
范无救倒真为他这句话计较起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可比你大上两千岁呢。”
大的那两千岁,他都在地狱受刑。
“往后得叫哥哥,听见没?”谢必安越要躲,范无救越往他跟前凑,架势真有哥哥教训弟弟的样子。
“不叫。”谢必安绷着嘴,抵死不从。
“不叫就不叫吧,”若真论起来,他被叫一声老祖宗都不过分,“你不叫,我叫。”
谢必安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叫我叫”,范无救突然极其肉麻地颤着音来了一句“小谢哥哥”,把谢必安臊到不行。
这还没完,范无救还要在他耳边喊:“你这爱脸红的毛病不轻啊,跟小姑娘似的,当心被人抢回去做媳妇儿!”
“媳妇”两个字极大程度地催发了谢必安脸上的红晕,没一会儿就羞到脖子根了。
“别说了……我看。”谢必安知道自己再寡欢下去,范无救不会罢休,只好妥协。
这一看不要紧,底下还真有成亲娶媳妇儿的队伍。
不远处响器吹打热闹非凡,光是仪仗里举着花灯的小童就跟了二三十个,声势极大。
十六人抬的大红花轿走在队伍当中,朱帘掀起,轿门大开,轿中空无一人。而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几百号人都欢呼着跟在花轿后面往北边走去。
范无救摆摆手,把茶楼里跑堂的小二叫过来。
“客是外来的吧?”小二一边添茶,听了二人的疑惑,不慌不忙地解释,“这可不是寻常人家娶亲。”
小二看着他们不解的神情,终于说出了楼底下喜事的来历。
这是山神娶亲。
碣石山有个传说,传言山神是个大力无比的上古神君,但其好事做尽却一生独身,孤寡久了便不谙人间疾苦要为难世人,所以这几年时常山火四起,老人们说,那是山神在发怒。
平息山神怒火的方法只有一个——给这孤寡老神仙娶个媳妇儿吹吹枕边风。
范无救听完这荒诞的传闻哈哈大笑,抬手要把胡说八道的小二赶出来。
那小二反而正经起来指责范无救不敬鬼神:“客别不信,每年抬到山上的女子,山神可是都收了。”
“怎么个收法?”谢必安听出蹊跷来。
小二解释说,碣石山顶上有个山神洞府,山神娶的新妇被安置在那里,过了新婚夜就都不见了,不是被山神领回去了还能怎么去哪儿?
还有人说自己曾看见山神身着红衣,在一个月夜亲手把新嫁娘用红绸扯着牵了回去。
“你且先告诉我,新妇人都是打哪儿来的?”范无救问。
城北有花楼,年年山神节选魁首,嫁为山神妇。
小二刚说完,范无救就再也听不下去,结清了茶钱叫他回去了。
这里头有蹊跷,范无救也知道。且不说碣石山君早已身殉大荒,早上他还和谢必安开玩笑说水君把山君当媳妇儿,怎么这会儿人间又冒出来个碣石山神也要娶媳妇儿?
来都来了,也不能坐视不理,就当是带人看热闹了。
范无救拉着谢必安,趁人不注意直接从茶楼翻了下来,混在迎亲的队伍里往城北走去。
城北高楼耸起,花团锦簇,倩影袅娜,点魁盛会如火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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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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