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救将信将疑地扯着谢必安的袖子一起站好,在他耳边悄悄说:“别怕,我在呢。”然后试探着把离火咒倒着念起来。
离火咒只是个生火的小咒,和人间的火折子差不多,范无救不明白这神秘人为何要他念离火咒,还偏生要倒着念,难不成和谢必安一样,也是个不爱学习的主?
可念起离火咒的那一刻,他还是听见了风声。
风吹大雪,天地全白。
待风停下之后,范无救发现自己真的到了另一处。
他们在一个更大的山洞一样的地方,这里没有一丛篝火,范无救却感觉连同灵魂与灵台里的寒冰都被烤化了。
而那声音的主人就坐在洞中的高处,一身红衣若火,朱唇白面,一举一动仿若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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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元吉是鹿的别称。
谢: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范:?我不是我没有!
猜猜这个红衣人是谁!
第73章 四时魇(16)
“给二位添麻烦了,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吧。”那人抬起头来,指着自己对面石桌旁的两个空座招呼范无救和谢必安。
此人的神色与动作太过从容,竟带给范无救一种他与谢必安联手也打不过的错觉。范无救不想轻易服输,但好好聊聊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范无救佯装神色自如地坐在这红衣人的对面,捏起面前骨白的茶盏放在鼻尖闻了闻,清雅不俗,是好茶,和水君请他们吃过的也差不了多少。
谢必安也挨着范无救坐下,并不吃茶,只是一味地盯着面前的人看,觉得这人好似有些面熟,偏偏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他有一身桀骜的风骨,偏偏面相又是十足的慈悲,看着有些难调。
还没等他们开口问,红衣人先行出声。
他搁下茶盏,整一整衣袖,淡淡开口:“我认得你们。”
“你叫范无救,”他指指黑袍少年,转身又笃定地看向白衣少年,“你叫谢必安。我说的,是也不是?”
“你怎么知道?”范无救茶杯一放直接问出口。
那人听他问,竟然笑起来。他一笑好似春风拂面一般,处处温暖,竟然有些神泽世人的怜悯相:“因为我和你们是几千年的邻居呀,你们住在无妄城里,我住在无妄城底。”
无妄城底,弥弥树根连接和镇压的地方,是十八层地狱。
范无救警醒地站起来,他在地狱受刑两千年,两千年来可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红衣人笑起来缓和紧张的气氛:“年轻人别急,算起来我认识你比认识他还早上几千年,我们是老邻居了。”
“我没见过你。”范无救并不接他套近乎的话,直接开口打断。
那人好像并不意外于范无救的反应,也不为颜面扫地而气恼,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站起来喃喃自语:“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们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说完,他后退几步,忽然扬起双臂,衣袍摆动好似展翅一般:“你们来的路上应该见过一个叫容举的书生,我的名字,叫巨烿!”
说完,他振臂一挥,那红衣竟凭空燃起来,大火燚燚,红衣人的声音淹没在火海之中。不久,通天的火光里显现出一只巨大的神鸟。
巨烿,山巅异兽,生于岩浆之地,其毛色通红,行走处火光冲天,生有御火之能。
巨烿的本体就是这样一只火红的大鸟。
“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的本体,方才的样貌是我仿着从前的主人幻化而成的。”巨烿在火光之后徐徐开口,眼神宁静,语调缓和,看起来并没有攻击的意图。
《古海志》记载,如巨烿、小菏这般的异兽都是碣石山君所造,而他们的主人也正是那神秘的山君,怪不得谢必安总觉得此人样貌似曾相似,想来大约是在老神仙送来的哪本书里见过水君随手描出的小像。
范无救听完却皱起眉头:“上古浩劫之后,山君身殉大荒,其余作乱异兽尽数被毁,你与小菏是从何处而来?”
关于上古那场大浩劫,老神仙送来的书里记载极少,范无救搜刮自己全部的记忆才想到这些,并不能解释这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神鸟的来历。
巨烿在火光里抖动翅膀,明明没有神情,谢必安却感觉它那张生着赤色羽毛与红喙的脸似乎在笑。
它笑:“你们想,水君那么倾慕山君,怎么会在他死后轻易杀掉我们这些昔日承欢膝下的灵宠呢?”
巨烿说的不错。山君身故之后,水君以灵力为牢,在地底十八层更往下的地方,把这些昔日作乱过的异兽圈禁了起来。
无妄城不光是恶鬼的住所,更是十八层禁地的封印。
所以巨烿说他和范无救、谢必安是几千年的邻居也是合情的。
范无救听他说完这些,忽然感觉自己住了四千多年的地底世界陌生了起来。山君创地府,水君守人间,这两个人在几千万年里,甚至其中一个身殉大荒之后,另一个仍然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书写着秘密和情意。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少年人,你们若是有兴趣,可愿听听白姑娘的故事?”
范无救和谢必安对视,终于明白自他们进入山洞的那一刻起,就踏入了巨烿设下的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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