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觉得,自己和两个弟弟有些多余了。
这种情况在下山走到大街上以后终于好转,最起码范无救离开了谢必安五尺之内。
“傻子,吃糖葫芦吗?林小姐你带钱了吗?”范无救拦下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伯,一模口袋没钱只能求救。
林小姐还没出声,左右竟然少见地慷慨起来:“范大哥用我的吧!”
范无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的钱从我这拿去的,留着吧,回头你们兄弟俩多买身衣服买点吃的,要是有合适的学堂就去上——诶,老伯您别走啊!”
他执意没用“偷”字,当着左右弟弟和林小姐的面,范无救想给这个小叫花一个脸面。
范无救起身去追糖葫芦老伯,左右小步跑过去把一枚钱递给他:“给小谢哥哥买糖葫芦吧,我们用不了这么多。”
范无救疑惑着,左右却一本正经地说:“过几天我就带弟弟下江南去,听说那边风景好,四季如春一点儿也不冷。我会想办法自己挣钱的!”
范无救接了糖葫芦回身走向谢必安,一边同左右说:“你有什么本事啊,如何挣钱养弟弟?”
左右被这个问题难住了,直到范无救糖葫芦递到谢必安手里,他还依旧在不远处站着冥思苦想。
范无救没有办法,只好亲自过去拉他。十三岁的左右已经到范无救的胸口了,范无救摸摸他的脑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若是想,我教你一个赚钱的法门,只是你不能告诉小谢哥哥,这是咱们俩的秘密。”
左右迟疑地看他,可范无救一脸认真不像骗人的样子,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范无救摸着他的衣领,将他推回到林小姐旁边:“去保护你林姐姐,把她送回家,走之前我一定告诉你。”
去到林姝家里的时候,天已经摸黑了,林姝去敲门,几个人就躲在一边偷偷看着。林老爷看见失而复得的女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当场就泪洒门前。
团圆的喜悦里,从林小姐父女二人的肩头飘出一丝白色的光亮,悠悠地朝谢必安飘来,一晃眼就消失了。
林小姐离开的时候,谢必安告诉她,以后不会有山神娶亲了,还愿她择一良人,一生安好。
小红鸟啾啾叫了一声,告别那个和白姑娘很像结局又不同的女子。
左右领着弟弟不知道去了哪里,兴许已经带着谢必安不知道的秘密去往江南,和上下开始他们不偷不抢不求不告的新生活。
夜幕低垂,黑暗笼罩整个碣石山和山下的城镇。今夜他们就要回到地府,下一次重临人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两人并肩坐在不知哪户人家的屋顶上感怀,抱有满心满怀的可期可望,抬眼看天穹,银汉浩淼。
范无救坐在长街尽头看漫天星河,谢必安就从他眼底走过。
……
谢卞从梦中醒来,脸上湿漉漉皱巴巴,像是哭过。
“醒了?”范无救躺在一边笑眼支着手臂,替谢必安掖了掖动作间扯开的被角。
谢卞想起什么,猛然坐起来,掀开老范挡在胸前的被子去摸他的灵脉所在。
老范的衣领开了一半,胸膛敞亮地露着,谢必安只要一探手就能摸到。
“干嘛呢,大早上就这么招我?”范无救做出一副被强迫的娇羞的样子,想把被谢卞拽开的睡衣重新穿好,可谢卞眼角泛红拽得更紧了。
范无救心疼得也不再管顾自己胸前的风光,抱着谢卞哄起来:“好好的哭什么呢,是我被你占便宜,我还没哭呢。”
“你身上的寒气,是为我……”谢卞刚刚摸过去的时候,范无救的灵脉处彻骨寒冷,想是被积年的霜冻折磨,再也没有恢复的时候了。
谢卞梦里所见并非是幻影,乃是他不知为何忘了个干净的支离破碎的从前。
范无救不知道他记起来了,仍旧打着幌:“哪儿能呢,是从地狱里带来的,你又不是不知……你都知道了?”
联系谢卞现在这个模样,老范忽然明白了小孩儿昨晚上都梦见了什么。
谢卞鼻尖是红的,眼角是红的,垂眸心疼的时候更像个小绵羊。
“范无救,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你凭什么瞒着我呢……”他喃喃自语,手在老范灵脉处单独探看,盼自己所梦只是一场幻影。
但手指触感冰冷,灵台严寒积久未消,偏偏不是幻影。
那年受的伤并非是神鸟出手疗愈,而是范无救不声不响地替他背了这许多年,还编了一个从地狱里带来孤寒的理由来哄他。
偏偏他还信了。
范无救哪儿能看下去他这样的神情,只得认栽:“都过去了。倒是你别撩拨我了,再摸下去,你怕是出不了这个门了。”
老流氓一边说一边作势要亲吻谢卞,可谢卞竟然躲都没躲地,自己撞了上来,笨拙地用唇舌和老范纠缠,以期分走一丁点的寒冷。
范无救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希望就这么把谢卞按着亲到天荒地老,一方面他又怕自己的一身孤寒冷到小孩儿了。
于是只能任由谢卞如稚子学步一般小心翼翼地探索他口中的体温。这是他搁在心上几千年的谢必安,也是他看着学做人的谢卞。
他把他重新接回人间,他却先一步选择了他。
怎么能那么傻呢。
谢卞终于找到技巧,双手勾在范无救的脖子上,把他有分量的胸膛贴在自己身上,重量压迫的感觉,竟然让他觉得格外的安心。老范想撤走,谢卞胳膊发力,舌尖探到了更深处,学着他从前的样子,在那片寒凉的地方送去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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