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道然又扬声:“不要以为你拿着我师弟我就没办法,都给我上!”他举起令箭向身后人厉声吩咐。
令箭在风中晃动,周围却安静的出奇。
他皱眉回头:“你们没听到吗,快上啊,李山?”
李山只站着不动。
柳道然有些凌乱,再看另一边:“林末!”
林末却笑了一笑。
柳道然竟被笑得发毛,再向身后众人高呼:“都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吗,给我上!”
众兵卒动了,迅速往前靠拢。
他刚安心,忽见这些兵卒行至他身边,却是敏捷地将他围住。
他还未反应过来:“你们怎么回事?”
话音才落,却见那一行人息数朝周辞跪下,齐呼万岁。
他终于脸色大变,“你们……”
此时林末拉开易容的面皮。
柳道然方如五雷轰顶,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好一会儿后才知晓中计了,他方寸已乱惶然后退,此下来人皆向周辞下跪,他站在这人群之中好似鹤立鸡群却荒唐得可笑。
大事谋不成了,眼下逃命要紧,可乌压压的人把出路堵住,他的筹划都给自己挖了坟墓,只得后退,跃过包围他的兵卒,却忘记了这株山两面环山,除了出路,另一方是悬崖。
悬崖之下层云叠嶂,望不见底。
但听轻飘飘的笑声,看周辞仍摇着扇子,笑眯眯道:“殊死一搏,亦或者宁死不屈,我还敬你是条好汉。”
他慌乱的目光从皇帝身上略过,又落在曲归泉身上。
颤颤发抖之中,他的声音软了许多:“师弟……”
说的不是告别的话。
“师弟救我!”
曲归泉慢慢向他走过去,有人欲拦,周辞一个眼神,便又松了。
走近悬崖边,曲归泉抬起手,替他整了整衣衫。
他一喜,攥紧来人:“他可会放我?”
“我不知道。”
“他不是待你很好吗,你瞧,他将我逼至绝境,却把你护在身边。”柳道然的身躯也颤抖,转脸朝周辞看了看,想及什么,忽地松了手,双腿一软跪了下来,“你要我师弟么,他是你的了,饶我一命。”
曲归泉在寒风烈烈中闭了闭眼。
周辞摇头:“不,你的命,我要定了。”
柳道然又抖了抖,双目绯红,爬起来向曲归泉道:“看样子他也不喜欢你啊,拿你来换我,都不肯。”
周辞笑意不现:“你不会有活路,用不着拿他来换。”
“不……”柳道然几近疯癫,再抓起曲归泉的胳膊。
周辞折扇一收。
柳道然剧烈晃着曲归泉:“师弟,你快想想办法啊,咱们不能死在这里啊,师弟……”
沧劲的寒风吹得曲归泉袖间鼓鼓,忽而有白花花的纸钱从袖里飞出,在风中迅速四散开来,如漫天落雪,绕着林间飘飘转转。
便在此刻,那林间呆立的百姓皆一褪褴褛外袍,露出银色盔甲,铠甲之中软丝一抽,顿然成剑。
“银翼卫?”有将领倒吸一口凉气。
前朝曾名震四方的银翼卫,传闻他们万里挑一,其中任何一人都能以一敌百,只是前朝败落之后,银翼卫已被解散,一夕之间销声匿迹。
然由此看,他们压根没有解散过,只不过隐匿于市井之中罢了。
柳道然激动起来:“师弟,原来这才是你所说的精兵。”
这的确是曲归泉之前与他说过的,早已被遣散的兵力。
他点头:“是啊,你带领的那些人,都是假的。”
“那还等什么,快上啊,干掉狗皇帝。”柳道然向林间抬手。
众人岿然不动,并不听他指令。
他一愣,仓皇拉住曲归泉:“师弟,你快下令。”
曲归泉看着林间那些沾染着白尘的宫人,他们躲于树后,小心翼翼探出头,似乎很害怕,可每个人四散分开,却又有规律。
每个银翼卫身边都有个宫人。
宫人们抱着树,环抱树干的臂膀苍劲有力。
他向周辞笑了一笑:“我的人不止这些。”
两万人,在这猎场之中有数百,其他的,也都在附近。
周辞道:“我知道。”却无惊惧之色。
曲归泉继续道:“纵你有所防备,也阻不了一场纷争,我的人,足够护我们全身而退,而即便你赢了,也避免不了血流成河,初登帝位不稳,小心民心所背,得不偿失。”
周辞笑叹了一声,他隐在这人身边的日日夜夜,怎会没看清他的部署。
林末在城外小院里的失言,就露馅了,他所言“这位前朝太子”,分明不是对自家主子该有的称呼。
自那时,曲归泉就知晓,柳道然带领的人都是假的,他也是从那时开始,召集昔日麾下。
周辞没有回应,系统在耳边咋呼:“这是个好机会啊,你让让他,叫他得偿所愿,他也许就对你有好感了。”
周辞道:“你是要我拿天下换美人一笑吗?”
那日曲归泉在落满尘埃的幽暗房间静坐,面容都融在昏暗之中,周辞有一瞬间的确想由着他来,待他召唤麾下,叫他再将江山拿回。
可是,他到底不是个昏君。
附近还有曲归泉的人,然而城内外,皆也有他的严防部署,两万银翼卫他足可以一个不留,今日断不会给曲归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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