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雨渐小。
帷帐不再随风而动,便有人伸出手,刚要卷起。
又被周辞一把拉下:“不够。”
曲归泉笑道:“你好歹叫我先去清洗一下。”
“洗了还要乱的,待会儿我帮你。”他将人拉回,才按下。
却响起了煞风景的敲门声。
他当即怒气腾腾。
“是梁清源。”曲归泉道,“先起来吧。”
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开门,何况是讨人嫌的梁清源,他的手自顾摩挲:“不管他。”
曲归泉也不想管,可梁清源是个死心眼,等了半晌没开门,又见门是从里锁的,知晓人在家,便愣是不肯走,继续在门外敲,一面敲一面喊着:“阿曲在不在啊,你怎么不开门,你是不是出事了,你回我话啊?”
卧房内两人正如火如荼,曲归泉道:“他不走怎么办?”
“左右进不来,你专心点。”
梁清源的确从大门进不去,他踱了一会儿,拍拍头,转而走向隔壁,给了那户人家一点钱,踩着花池,竟然直接从院子里翻了过来。
落地砰然有声,曲归泉将面前人一推:“他进院子来了。”
“堂内的门可锁了?”
“锁了。”
“那就行了。”周辞动作不停,“这家伙,看来还得揍他一顿,他再这样你便赶他走,别让着他。”
“赶过的……没用。”
“嘿,回头把他卖到山匪窝去。”
曲归泉被逗笑:“你是皇帝,不是山匪头子。”
梁清源又敲起堂屋的门,敲不开还撞了几回,里面的人忍着不出声,又按耐不住,时不时溢出几丝响,十分难熬。
这毫无眼力劲儿的梁少爷还想跳到房顶上掀瓦看看,但无奈能力有限跳不上去,他极度忧心,脑补着里面的人是不是昏倒了,出事了,又被劫匪绑了?
一定是被绑了,他家阿曲长得那么好看,垂涎之人必不少,那劫匪定是不许他出声,这下糟了,他得救人,他得……去搬救兵。
只可惜他爹一听又是为了那个小倌,绝不允许他动用府中护卫,他就再次往宫里跑,没见到皇帝,倒是回来的路上碰上了府尹,他跟府尹说有百姓遇上了十恶不赦的歹徒,府尹也很吃惊,因是丞相之子来告状,他亲自领了一众官差大半夜的浩浩荡荡往墨巷来。
房内春色旖旎,周辞终于卷起帷帐:“我去打水。”又将身边人一按,“你躺着,我去。”
他只披了外衫,炉子上坐着热水,他兑好水温,拿了布巾,轻轻替曲归泉擦拭,待抬起腿时,曲归泉再不好意思,伸手去挡:“我……我自己来。”
他将手臂拨开:“让我来吧。”看那红透的脸不禁失笑,“做都做了,你还害羞?”
曲归泉更不好意思,揪着被褥等清洗完,才换好衣服就听外面撞门之声。
走到院子里,听来人甚多,他那木门经不起折腾,不一会儿被撞开,一众官差迅速闯入,不由分说将他往中间一拉,利落地向内堂冲:“歹徒速来受死……”
梁清源在这么多人之中也有了勇气,甚至走在官差们前面,进屋一眼望见个衣衫不整的背影,顿时血气上涌,飞起一脚踹了上去。
那背影裹紧了外衫,稍稍侧身,梁清源就扑了个空,摔在地上一时没爬起来。
周辞拢着衣服回头。
叫嚣之声戛然而止。
府尹在外很是纳闷,推开众人往里走:“你们都怎么了,怕什么,纵然他有多凶神恶煞,本官拼了这条命也会护我百姓……”
他的话也戛然而止。
一众人两股战战,好半天后才想起来下跪。
周辞里衣还没穿,好在外衫够长,浮浮荡荡在身上,领口松松垮垮,长发未束散落在肩,这样子……像足了登徒子。
满室骇然,一地人,大气也不敢出,府尹额头上滴滴汗落又不敢擦拭,他想及上一回去黄粱居抓人也碰到这位,直暗呼他家主子是不是嫌弃府衙官差们太闲了,得亲自生点事儿来,然而下一刻又立即意识到,自己大抵命不久矣。
周辞凛然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略过,却不搭理他,落到曲归泉身上方才柔和,道:“别站雨地里。”
曲归泉被围在院中,雨不大但很凉,那周围官差们纷纷抬头,默默地挪了步,给他留出了路,他走到周辞身边,摇了摇头。
周辞知晓他的意思,这府尹虽莽撞却十分尽责,但凡赤子之心皆是良才,只是不查清楚就冒然行事,到底也该教训一下,罚三个月俸禄,叫其速速离去。
府尹松口气,很识趣地跪拜之后连忙叫众人散去,临走前还特地对曲归泉也拜了拜,俨然已把他也当成了主子。
闹哄哄的院落还没清净,那摔昏的梁清源终于爬起来了,他脸色惨白,气急攻心又忘了自己是谁,指着周辞痛斥:“你不厚道,说好的公平竞争,可……你们怎么都进展到这一步了?”
周辞懒得看他:“谁答应你公平竞争了?”
“这……”
“还有,这一步,我们三年前就已经到了。”
梁清源的脸又白了几分,已经不能再白。
“若不是你,我们现在已经睡下了。”周辞的嫌弃也多了几分。
他此下说的睡下倒是真的要入睡了,只是梁清源想到别处:“你……不许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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