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如水,倚在窗边的小道士傻眼,狐疑地抚抚下巴,再抬头时屋内已无人。
有人轻拉他的发丝,他骇然回首,正见仙尊于身后站立,面含浅笑,白衣与月华交融。
他一跳而起,身后没路跑不得,只能干干地笑:“我……那个……疑,你的灵力恢复了?”
周辞点头:“出关时就已完全恢复,对不起,我骗了你。”
这个对不起听起来格外讽刺,小道士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绕过他往院门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震惊道:“你的眼睛也已经能够看见了?”
周辞倒是有些奇怪:“灵力恢复眼睛便好了,难道你没看出来?”他本以为这事情不用特地说的。
他也才想起来,为何这人会把他当傻子一样拿毒得发绿的豆腐给他吃,原来一直不知道他已经能看见了。
还有今天这床顶上的机关,他只往那一躺,就看得清清楚楚啊。
也不知道该说这小道士是聪明还是不聪明。
小道士脸已经变了,他抓着门框赔笑:“我……我还是快跑吧。”
说罢拉开门便往外跑,抬起的脚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动,一道力将他往后拉,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只能任由身子往后退,退到周辞身边,好似被什么捆住,伫立着便再不能动弹。
他聚气凝神,这点修为却只叫绳索更紧,他已渗出细汗,而面前人几乎是连手都没有抬的。
可即便实力悬殊也还是要殊死一搏,他强行逆转气息,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去挣脱,逆流气息四窜,他口中有些许腥甜,几欲站不稳。
手上忽然一轻,竟是那人主动松了绳索,并伸手扶了一把,将摇晃的人搀住:“我只是有话要问你,不想让你走掉,没有想把你怎么样,你何必要自损修为来逃?”
小道士有些虚弱:“那……你也没说啊。”他恢复了些精力,从他怀中起来,不大自在地坐在院里的椅子上,“而且,你想必已知晓我对你做的事了,难道会放过我?”他顿了下,补充道,“但我还是得解释清楚,那豆腐和这机关,都只是要你行动不便,我没想要你的命。”
“我知道。”周辞负手而立,“你醉酒的时候说过,你希望我不能走不能动,留在这里,眼中只有你一人。”
“什么?”小道士又是一惊,站起来,“我……我的意思是……”
他揪着衣襟,该如何解释他只想不走心的完成任务。
“人间情感我虽不懂,但话能听得懂,我觉得,道长好似带着某种目的来的。”周辞坦然道,“所以,很抱歉,在下没告诉道长已恢复灵力,是想探知道长底细,但如今看来,道长虽有目的,倒无阴谋,道长想要我留下不必再用这些办法,仙门已不需要我,在下打算留在人间。”
他这话说得倒没错,现在五宗门已入主子归山,忙着从五位宗主中推出一位来继任子归山掌教,此事从修真界传到人间,还开设了赌局,赌哪位宗主能脱颖而出。
“可……”小道士的思量被绕到这上面来,“你既然已经恢复本领,不可以打回去,夺回你的位置吗,那些人不是你的对手吧?”
“这位置没什么稀罕的,只要天下安宁,便是我之夙愿。”周辞抬袖接了一朵落花,“我若回去,下场还是一样的。”
“什么?”
周辞盯着那朵花,眼中闪过一丝悲凉,慢声道:“五宗主知晓了我有魔族之血,心有嫌隙,封印魔窟时不愿帮我,我唯有卸下这身份,才能叫他们安心。”
小道士有些心虚,微微低头。
周辞偏回头看他:“实不相瞒,在下起初留在此处,也是好奇,不知道长是如何知晓在下身世的。”
小道士陡然抬眼:“你知道是我说出去的?”
“当日道长在街头说话,我就坐在旁边的茶肆。”周辞并未有怒色,只是淡淡地笑,“道长救我时,我虽看不见,但已听出了声音。”
小道士惶恐:“原来你一早就知道?”
“道长不必惊惧,在下只是好奇,不是来算账的,何况,若非道长相救,我也无法恢复,我当感激。”
小道长更不好意思,便也坦诚道:“我是……我是来自别的世界,你的身世是剧情设定,你……相信我的话吗?”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周辞很淡然。
小道士知晓周辞不会伤他,深深一叹,道:“但我现在却是心中有愧了。”
这个人一点也不生气,叫他有些无措,如同重拳打在棉花上,那棉花还温声好语问你拳头疼不疼。
“我的身世摆在那里,你不说,早晚也有人会知晓,不关你的事,何况,原本我以为,知晓了也无关紧要,我是谁,做了什么事,跟我的出身没有关系,竟没料到……说起来,反倒是你让我更早看清人情冷暖,早早脱身兴许也是好事一件。”
话虽如是说,小道士还是愧疚,这个剧情设定是上帝视角,世界里没外人知道,也或许他不说就一直无人知晓呢。
那么这位仙尊应当还在子归山受弟子敬仰,修真之人寿命很长,往后千年,当还是一帆风顺,风华无限。
他这些愧疚被系统感应到,系统却纳闷了:“他若一直在子归山,你又怎么碰见他,你不是要把他拉下云端的么,如今怎么又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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