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曲本是怒气冲冲,但见到这人,还是愣了一下。
快穿局时间流逝与别处不同,他好似只是睡了几天,但尘世间,小鬼的世界,祖师爷是一人困在那里数十年。
那么,他们分开,也算是有数十年了吧。
这对修真者来说不过白驹过隙,可对普通人,便是一生,从年少到白头,从韶华到垂暮。
此间相见,是生死相隔之后的久别重逢。
他的眼眶里涌了泪,铺天盖地的情愫在内心里汹涌澎拜,铁链在手中攥着,他却不敢再向前,只稍近一步,就觉得情怯。
周辞睁开眼,向他微微一笑,须臾后又一怔:“小道长,你怎么哭了?”
阿曲连忙抹了抹眼角,定定神,几步冲过去,仍以一脚踩在床边:“不许走,我说的。”
周辞满脸迷惘:“昨天……你不是同意了吗?”
“今天变卦了不行吗?”
“为什么?”
阿曲看着那张脸,久别之意思念之情,心潮又几番汹涌,他一时失神,柔声道:“为了我,可以留下吗?”
周辞的气息微滞,轻轻转了下头,躲开他的目光:“我必须要去,但会回来。”
阿曲闭了下眼,深吸口气:“我说不让你走,你就不能走。”他拉住周辞的手,缓缓投来一个明媚笑容。
而下一刻,那被拉住的手上红光流转,周辞一惊,连忙催动灵决,解绑灵决绕在红光上,跳动几下,“啪”地一声消失不见了,而他的手已被捆住。
他诧异抬眼:“这是什么?”
“你别管。”阿曲还保持着那人畜无害的笑,“反正,你挣脱不了的。”他把手里的铁链一端拉住,稍稍用力,周辞的身子跟着往前踉跄了一下。
周辞又运灵力,却发现被这红光束缚,根本使不出来,枉他活了数百年,竟没见过叫他完全束手无措之物。
他看着眼前人浅笑:“你别闹了,放开我。”
“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阿曲嘴边还带着笑,眼眶却已通红。
周辞渐渐失了笑意:“明日错过了,我会生气的。”
“我还在意你生不生气吗?”眼前人一闪而过悲凉。
他只在乎这个人平安与否。
周辞叹了一叹,轻轻闭眼再次强行催动灵力,一次一次试探这铁链的解除之法。
阿曲并不担忧他能够挣脱,任由他白费力气。
只是那催动灵力也耗费精神,他舍不得这人劳筋伤神,又开始难过起来,心如针尖刺入,无处安放那恼怒与悲痛。
繁杂情感交织,叫他气血攻心,便凭着这一腔热血,把人一推,捆到床上,覆身上去。
周辞看着贴近的脸,怔了怔:“你还是放了我吧。”
而待看这小道长眼尾通红,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他无端涌出些危机感,轻声问:“你怎么了?”
小道长不说话,咬了一下唇,便狠狠吻了上去。
猝不及防,周辞惊愕想转过脸,却被那人一手捏住下巴动弹不得,唇齿相缠气息交织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忍不住发出些痛呼,那人方停下,微微抬头,通红的眼紧紧盯着他,嗓音沙哑:“仙尊一贯清修,未体验过人间情爱吧,要不,我们试试?”
周辞面上也已透红,惊愕还没散,他蹙眉头,闪过一丝心疼:“没有必要。”
“什么?”
“你想这样留我,没有必要,如此之举,岂非轻视你自己?”
阿曲的笑意僵住。
情之所至,他也不是完全想要以此留人,但过往如云烟,这个人是不记得的,那些情愫轰轰烈烈惊天动地,于这人眼里却并不存在。
他无助地抚着周辞的脸:“那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周辞转了头,未答话。
但答案已经给了。
没有办法。
他不会变的,重来一次也是徒劳。
阿曲失魂落魄起身:“有这缚仙链,你总是走不了的,老老实实呆着吧。”
他走出房门,坐在院中的竹椅上,抬头看着天上月。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一直看到天亮,他又走回厢房,把人牵出来晒太阳,他把竹椅让给周辞坐,自己坐在花圃的石阶上,望见这花圃里满是龙芊草。
龙芊草极易与杂草并生,需要十分勤快,他只不过两日没除,就有不少杂草冒出。
在曲归离的那个世界里他曾被挑断手脚经脉,祖师爷让快穿局回来找过龙芊草,可惜他那时候还没完全恢复记忆,只记得自己曲岁悠的身份,竟不知,这龙芊草原本就是他自己种的。
只是那时候,周辞身死道消后,他便也离开了这道观,再也没回来过。
他向面前人道:“你被捆得难受吗?”
周辞轻声叹气,坦然道:“不难受,但我很着急,错过今晚需等下一个月圆之夜,只怕那魔窟裂纹不能等。”
“放群魔出来又怎样,也叫五宗主感受感受抵抗魔族的不易,平日里全把担子压你一人身上,修真门派那么多,缺了你他们对魔族就束手无措,也太没用了。”
“封印魔窟修复裂纹只有我可以做到,但诚如你所言,我不去,叫他们冲出封印,各个修真门派齐心协力抵抗魔族,那么结果无外乎两种,魔族胜,灭了仙门,此后魔族为祸世间无人制衡,天下必将大乱,其二,仙门胜,将魔族斩杀殆尽,然仙魔从此失去平衡,灵力被仙门独占,太过强烈,大多数修为不够的弟子极其容易走火入魔。长久以往,不出数百年,仙门也会消失了,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我不愿意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