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另一侧传来。
察觉到庄清月正悄悄蹭过来时,萧凌风闭着眼睛在心里默数,而后状似无意地翻身,正正好将埋头撞过来的那人接了满怀。
怀里的人呼吸一滞,萧凌风紧绷着的身躯却骤然放松。
两个时辰后,丁岳算着时间来叫两人起身。
庄清月被他的动静叫醒,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后立刻便要从萧凌风怀里逃走,却反被那双收紧的胳膊牢牢锁在怀里。
“跑什么?”萧凌风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早前不是胆子大得很么?”
庄清月挣脱不了,干脆便拿脑袋报复性地去撞他胸口,末了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捡起话头去嘲笑他:“总好过有的人胆子还没比针尖大呢。”
萧凌风胆子没比针尖大么?
他必不可能承认。
为了证明自己胆子很大,萧凌风翻身将人摁在床上亲熟了,才把人放开。
然后神清气爽地起了身。
留下庄清月在被子里把床捶得震天响。
等两人收拾好后,先前那王公公便像是卡着点似的,来请两人到御书房说话。
御书房里,皇帝正与太傅说话,听到外面通传靖北王来了,立刻便眼睛一亮将萧凌风宣了进来。
萧凌风踏进御书房。
那小皇帝蹭地一下起身从书案后饶了出来,亲自迎接萧凌风的到来,表情语气都真挚到了极点:
“皇兄来了,快快,不必行礼了,赐座赐座。”
萧凌风却仍是拱手朝着萧珏行完了礼。御书房内的其他几位大臣也早就起身,此刻也纷纷与他见礼。一番寒暄后,他才顺着萧珏的示意坐了下来。
那萧珏也不知怎么的,只走过场一般问了几句靖北军的事情,随后便当着几个大臣的面当真与他话起了家常。
譬如朝中最近有什么萧凌风没赶上的趣事要说给他听;
譬如他近来又得了什么好东西,看了什么书,得了什么画,临了什么帖。
又譬如他过了年就要有第一个孩子了。
“若是个小皇子,往后便让他跟着皇兄学些本事来。”萧珏眼里带着兴奋和期待,“等他长大了,便让他像他皇叔一样镇着萧家的江山……”
话说到这里,听着凑趣的几个大臣眼神却有些变了。
那位怀有身孕的宫妃井非中宫之主,生下来的即便皇长子,将来也注定了不能继承大统。
而眼前这位靖北王爷,不就是因为没占到嫡的名分,才错失了皇位么?
他们这位皇帝,是在故意往人家伤疤上戳么?
有些不大沉得住气的大臣暗中交换了个眼神,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惶然。
这靖北王是出了名的暴脾气,皇帝这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恐怕下一刻王爷便要黑脸了。
然而,事实却与他们想象中的不同。
他们在这边坐立不安心里发毛,那边的兄弟两人却仍是其乐融融异常和谐,倒像是他们咸吃萝卜淡操心似的。
见萧凌风颇有耐心地陪着皇帝说话,那太傅捋了把自己的白胡子,神情若有所思。
等两人话题告一段落了,他才在空当之中笑着看向萧凌风:“上回与王爷相见还是三年前的事情,如今王爷看着倒是温和了许多。”
他侧头看向皇帝,脸上仍是带着儒雅温和的笑意,似恭维又像是感慨:“想来是面对着陛下,王爷才有这样的好脾气。”
听到太傅说的话,萧凌风这才惊觉自己有些不符合萧凌风原本的人设了。
但很快,他心里又安定下来。人的性格本就会变化,只要能说得出合理的原因,便不会被人怀疑。
况且,以这些人的认知,难道还能知道他是穿书的不成?
萧凌风脸上带着淡笑:“本王与皇上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自然要更亲近些。”
他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时,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深了两分:“况且,本王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是要温和些才不会吓着人。”
此言一出,御书房里陡然安静下来,一时间落针可闻。
家室?
皇帝要替靖北王择定王妃的消息虽然还秘而不宣,但他们这几个中枢重臣却是知道的。
甚至于他们中的有些人顺着皇帝的意思,已经在自家宗亲族亲中物色适龄的女儿了。
若靖北王不声不响地自己成了家,还不曾跟皇帝说过,那他们皇帝的面子要往哪儿搁呢?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连涵养功夫最好最能沉得住气的太傅都有些坐不住了。
果然,御座上的皇帝一张笑脸已经有些挂不住。
他表情僵了一瞬,才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他:“哦?皇兄何时成了家,怎不与朕说一声?”
萧凌风回话:“是前不久的事情,还不曾有机会告诉皇上。”
说到这里,他往众位大人那边扫视一圈,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王与那人私下定了终生,说来也让各位见笑了。”
众位大臣连连摆手,忙道不敢。
萧凌风又看向皇帝,仍是那副不大好意思的模样:“既然说到这里,臣便斗胆向皇帝讨个赐婚的旨意,也好更名正言顺一些。”
他话都这么说了,萧珏又一贯表现地对萧凌风有求必应十分尊崇,此刻便也只能咬牙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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