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昏过去前,赵清行心里哀叹了一声,真是丢死人了。
“赵公子!”
“快来人!看看赵公子怎么了?”
听到屋外嘈杂的声音,裴言霆和许川絮同时站了起来,裴言霆惊慌地想过去,却被桌角挡了一下,而另一边许川絮早已跑了出去。
“清行?清行醒醒,你们快叫大夫啊!”
许川絮着急的声音让裴言霆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颜溯之!”他面色不善地朝根本没动一下的人吼道:“带我过去。”
*
赵清行转醒时已是深夜,他正躺在床上,身上压着一层厚厚的被褥,额上还敷着一块冷毛巾。
有人正扣着他的手指,赵清行转头看去,只见裴言霆坐在床边,一旁的桌上放着一盆水、一个茶壶和茶杯。
裴言霆没有睡,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不知道想什么,眉眼间是他看不透的情绪,像是自责,又像是害怕。
“裴哥。”赵清行叫了一声就闭嘴了,嗓子疼得像磨过了砂砾。
裴言霆怔了一瞬,慌慌张张地倾身过去摸了摸他的脸,“还有没有哪里难受?伤口疼不疼?”
没有半点水分的关心让赵清行鼻子一酸,到底没再推开他的手,问道:“我怎么了?”
“大夫说是风寒。”裴言霆的声音很轻,像是大声些都会吓着他似的,待换了一条冷毛巾后,裴言霆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宋姑娘说后天司乐城有佳肴节,清行快点好起来,到时候带你去吃好吃的。”
赵清行眨了眨眼,把差点涌出来的眼泪忍了回去。
裴言霆总是这样,对他温温柔柔的,还老是哄他,让他忍不住误会和幻想。
“颜溯之还没走吗?”
“戚杳鸿派来的,哪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
“裴哥,”赵清行顿了顿,小心问道:“如果找到绥灵山,去除了魔血之后,你回太苍宗吗?”
裴言霆失笑:“当然得回去啊。”
“嗯。”赵清行闷闷地应了一声,又从床上爬了起来,裴言霆小心护着他受伤的手,待在他坐好后帮他把被子拢了拢。
“喝水吗?”
看着他的动作,赵清行抿了抿唇,小声道:“那到时候,我就不回去了。”
本就看不见,听了这话后,裴言霆一杯水直接洒了出来,“你……还想去哪里玩?我陪你。”
“我不是想去玩,我只是……只是……”赵清行吸了吸鼻子,“我想离开。”
裴言霆心里一沉,“什么意思?”
赵清行看着他,心里那点酸涩争先恐后地往上涌,他脑袋还烫得跟个熟鸡蛋似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赌气还是纯粹矫情,嘴一扁,哽咽着脱口而出:“我不要你了。”
“清行?”裴言霆整颗心揪成了一团,摸上赵清行的脸时却沾了一手的眼泪,他慌乱地将人拥进了怀里,侧脸贴着赵清行的脸颊,替他顺着背,“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赵清行静静地由他抱着,眼泪一滴接着一滴顺着两人相贴的脸颊落到他们的脖颈里,半晌,赵清行抽着气道:“反正你们最后都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
“说什么傻话,谁说我不要你了?”
裴言霆最怕赵清行哭,他轻轻拍了拍赵清行的后脑勺,哄小孩似的抱着他左右晃了晃,“是谁在清行面前诬陷我?师兄替你打他好不好?”
“你说的。”赵清行破罐子破摔道;“你昨天说如果有人喜欢你,还要黏着你,你会很烦。”
“……”裴言霆万万没想到赵清行能想偏到这种程度,他给人顺了顺毛,“我那是以为你在说陶桦。”
赵清行从他怀里出来,看了他半晌,心下一横,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饶是看不见,也猜得到这柔软的触感是什么,裴言霆整个人愣在了原处。
见他半晌没表示,赵清行紧张地抓紧了被子,“你看,我是不是比陶桦还讨厌?”
“我和你一起去找绥灵山,等你眼睛好了我就走。”赵清行哑声道,“不给你添乱了。”
裴言霆还是没说话,赵清行不想自讨没趣,掀开被子就想下床,“我去隔壁睡吧。”
然而下一瞬他就被裴言霆揽进了怀里。
“裴……裴哥?”
裴言霆把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心疼地蹭了蹭赵清行颈侧。
他以前总是觉得有些事情可以有很长时间去考虑,就像赵清行,可直到刚才赵清行说要离开时,他才惊觉,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留在原地等他。
有些人一直没得到回应,也会难过和疲惫,也许为了最后的体面,他们终究会选择离开。
裴言霆从来不惧怕任何人的离开,可赵清行说要走,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不可以”。
谁都可以离开他,但他不希望那个人是赵清行。
他想赵清行能一直跟着他,成天叫着“裴哥”说个不停,他喜欢赵清行依赖他信任他,偷懒时总会跳到他背上,好像跟赵清行有关的一切,光是想想都能让他很开心。
那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嘴角时,欣喜大过了一切。
裴言霆苦笑了一声,原来早就喜欢得不得了,还偏偏觉得这是习惯使然,是不可以回应的。
他原来一点也不聪明。
“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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