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惯了各种勾心斗角,习惯了想问题就从利益出发,孙锦严这么一通自然让饶遥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孙锦严又却是没求个什么,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饶遥这一通火发的也是试探孙锦严, 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是大少爷闲着无聊了, 打算逗个戏子玩玩?
饶遥眯起了眼睛。
老虎会在人前打滚撒娇, 可并不代表它没有了吃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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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饶遥一季之只唱三场,练功却是不懈怠一日。除此之外,他们这行的,嗓子也是顶要紧的,不说戒烟戒酒,至少这些刺激性的东西都是能少则少,平常吃食也更是有讲究。
只有和他吃过饭了人才知道饶遥这个人有多麻烦。
不食辛辣,不吃重味,过甜过咸过酸过苦都不行,这也算了,他还不吃太素的,吃来没味的也不行。
和他吃顿饭得和伺候祖宗似的,不仅得给他挑葱姜蒜辣,吃个鱼还得给他挑鱼刺。
罗规影嘲他,他这是没有公子命偏有公子病。
不过自从认识了孙锦严后就不一样了。
他何止是公子,简直是皇太子,全上傩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孙家孙锦严,把一个戏子放手心里捧着,嘘寒问暖,要什么给什么,要不是知道这俩人见不得光的关系,都得以为孙大少这是动真情了——
当然,对于这种话饶遥除了想呸一口,没别的感想了。
除了偶尔怀疑孙锦严居心不良,饶遥对孙锦严最直观的印象就是木头,不,木头还搬得动,他就是个扎在地里了的木桩子,论你如何撩拨他,他都岿然不动,直的堪比定海神针,顶天立地,让自认为混这个圈子多年都笔直的饶遥都自愧弗如。
饶遥本来只是觉得孙锦严这个人有点意思,但越和他接触,越发现孙锦严看他的眼神里一片清心寡欲,没有丝毫杂念,饶遥就越不信这个邪了。
当然,这时候他也还不明白一个后世说烂了的道理。
谁先起兴趣了,谁就先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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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在饭店顶层的玻璃天台上。孙锦严包了整个一层。
大概是知道孙总这是要带情人来,酒店还自作主张地把天台布置了一番。等俩人推门而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亮瞎了狗眼的漫天玫瑰,和满场摇曳的蜡烛。
祁曜诧异地后退了一步,一时以为走错了地方,而饶遥扶着们,顿立良久,才回头道:“孙总真是,有心了。”
祁曜:……我没有,我不是,这真不是我做的。
祁曜听着主脑在识念里叭叭道,【任务对象好感度+10】,他沉默了一下,回复饶遥说:“你喜欢就好。”
他俩入场后又有一位穿着白裙子的女生拿着小提琴走进来,她轻轻鞠了一躬,然后将小提琴放在肩上。悠扬的乐声飘然而出。饶遥边将西餐巾放在身前,边对孙锦严道:“你会拉小提琴吗?”
“会一点,不过算不得很好,只是玩票。”祁曜委婉道。
“我想听你拉这个。”饶遥撑着下巴道。
拉琴的女生听到他的话都惊了一跳,连拉错几个音。
对于饶遥的要求,祁曜都是能满足则满足,哪怕饶遥是无理取闹到要天上的星星,祁曜都得想办法给他搞块陨石来,别说只是拉个琴了。
拉琴的女生颤颤巍巍问:“孙先生,是不是我做的不好。”
“不,你很好。”祁曜还没说话,饶遥就先接话,然后朝孙锦严伸出了手。饶小瑶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见他这熟稔的动作,孙锦严便只得把钱包给他。
饶遥抽出几张票子递给那姑娘,笑笑道:“琴放在这里就好。”
被他一笑晃了眼,女生几乎是迷瞪着走出去了。
这一晚上过,祁曜几乎能想到明天的新闻了。
如什么“一掷千金为蓝颜”这种标题都不新鲜了。得是“震惊!此人何德何能让孙锦严也甘愿为他拉琴?!”
祁曜拿过琴,没有起身,他坐在椅子上架住了小提琴。然后低头稍稍调了一下弦,他的手法看起来很专业,饶遥看着他。
祁曜在曲库里翻了翻,一下就找到了一首看起来还很不错的小提琴曲《梁祝》。时至9102年,这首小提琴曲子具体出处时间已经模糊,但梁祝毕竟是传承很古老的曲子了,想来也不会太突兀。
他手腕一提了,握着琴弓便慢慢拉了起来。
琴音第一声落,饶遥便正色了。
待祁曜拉到第二段时,饶遥已经找到了调子,便跟着轻声唱起来了。
“花点头鱼欢跃鸟鸣喧,都笑我无用一婵娟,求浮云莫把太阳掩,快将衣衫来晒干。家书崔归意烦乱,手捧绣鞋心中甜,情丝不知何时长,只像那青藤慢慢把心缠……”
这是黄梅戏,和京剧的唱腔不同,它更有民俗的风味,饶遥没有压嗓子,他用的本声低低地唱着,孙锦严眉头一动,抬头看向饶遥,饶遥脸上带着笑,唱道:“接家书回不回?这绣鞋怎相传……”
孙锦严的腿往后收了收,饶遥却绷着脚,脚尖顺着孙锦严的脚踝一路上划到他的大腿。退无可退,祁曜的琴终于拉到了最后一个音,他顿了顿,放下了弓。
小提琴“梁祝”虽是以越剧中的曲调为素材,但毕竟与原曲还是有出入的,但祁曜仅是拉了一小段,饶遥便反应过来这是“梁祝”,一段唱词加入也正与祁曜拉的选段相契合,不得不让人钦叹,他在戏曲上的造诣委实是极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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