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王琪的声音很轻,在金石的话音落下很久,他才开口,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有气无力:“我不饿。”
“多少吃一点,”金石皱着眉端着温度刚刚好的白粥走过来放到他手边:“这是对食物最起码的尊重,”说着金石的目光落在王琪手腕内侧那几道伤疤上,一道一道整齐排列的疤痕,有好几年前的,也有还泛着红的新伤口,这是刚才王琪穿衣服时他瞥见的,那些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来的自残的伤口:“生病了就去治病,这个世界有什么不能解决?伤害自己永远是不可取的,是懦夫的行为,你最近是不是没去刘闻那里了?”
王琪呆呆的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金石的话,但椅子旁边的小桌上放着的白粥温度经过空气有丝丝缕缕的热气传到手背上,烫的他想逃。
“金石,别逼我,可以吗,”王琪很累,他不想动,也不想逼迫自己为了讨好金石而咽下那碗粥:“我至少,还能有资格处置我自己。”
金石闻言怔愣了一下。
粥冷了。
王琪什么也没吃,金石给他相熟的医生打了个电话,准备带着王琪去。
好巧不巧,在酒店大厅看见了送客户的黎邢律。
其实在这里遇到黎邢律并不稀奇,这家酒店和黎邢律的公司有合作,一般情况下黎邢律都会让人把客户安排住在这里。而金石和黎邢律这么铁的关系,金石带人来也基本是住在这里,毕竟习惯了熟悉的环境。
他们也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过,但往常,只要黎邢律在忙,金石都不会上去打招呼,自己该干嘛干嘛,此刻,他们看到了彼此,金石像以前那样带着王琪径直朝门口走,但他没料到的是,黎邢律匆匆的和客户告别之后,朝他们大步走过来。
王琪没有看到黎邢律。
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早就不会落在周围的一切上面。
金石让他走,他就看着他的脚步,金石要停,他就停下脚步,机械的像个冰冷的迟钝的娃娃。
可他还记得黎邢律的声音。
听在耳里冷的像是冰碴。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王琪抬起头,看到了黎邢律。
他和几个月前一样,英俊,气势逼人,身上带着自己曾经那么向往的光。
金石不解黎邢律的怒意从何而来,他就没说话。
黎邢律一瞬间就看到了王琪脖子上没法遮掩的青紫痕迹,视线在他身上逡巡,皱巴巴的衣服,隔夜的酒精味儿无不彰显出两人昨晚上干了什么。黎邢律像是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他的温和有礼全部消失,冷漠的说出最伤人的话。
“王琪,你就这么忍不了?才从我床上下去没多久就迫不及待的爬上金石的床?你不觉得恶心?你用的什么借口让金石成为你的入幕之宾?抑郁症?真是个好借口,你还真懂得投人所好,对,我和金石都会对这个病有怜惜,还是说你那无所顾忌的床上功夫?我不得不承认,确实能让人很爽,看你这样,你们昨晚上我很激烈?王琪,你令人作呕,金石不知道我们曾经的关系,你就能当不知道,”黎邢律脸上的厌恶毫无掩饰:“你从他那里得到了什么?金钱?所以是我给你的钱花完了?”
王琪逼迫自己稳住身形。
他无比认真的听着黎邢律的话,瞪大了眼睛直视着黎邢律,他以为自己会哭,以为自己会抖,以为自己会丑态百出。
但他都没有,他只是浑身冰凉,眼眶疼的像针扎一样,眼睛里一滴眼泪也没有。
金石听完脸色巨变,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几圈,沉声开口:“邢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黎邢律看了一眼金石,冷笑了一声:“意思是这个人,我也睡过。”
“你……”金石的话刚要出口,王琪忽然笑了。
“呵呵呵……”
他笑起来淡淡的,只是勾了勾唇,他明明在笑,眼睛里却是死气沉沉的,荒芜一片。
黎邢律的和金石的注意力瞬间被王琪的笑声吸引,他们盯着他的脸,却觉得心慌不已。
尤其是黎邢律,他脸上的表情是冷漠愤怒的,可心里却像是破了一个洞,随着王琪的笑声越开越大。
“睡过我的人多了,”王琪说,声音不紧不慢:“每天,不同的男人,我从他们那里什么都能得到。”
黎邢律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说着看向金石:“你自己去医院检查,我不想去了,你们忙,我陪不了,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开。
留下黎邢律和金石两人呆呆的站在那里。
“这到底……”金石皱眉,一字一句的从唇间挤出来:“是怎么回事。”
“去车里说。”
“你们在一起那么久,当初我们几个在金式饭馆见面的时候你们谁也没说?”金石听黎邢律说完,问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黎邢律沉默了一会,说:“你从来不会把情人带到饭馆。”
金石懂了。
“那你又是为什么带他去吃你做的饭?”
这回换金石沉默。
“我在酒吧见他的第一眼,觉得他和刘闻,很像,不自觉的被他吸引,”金石淡淡道:“可也只有某个瞬间才觉得他们像,现在想想,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金石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黎邢律,他这个好兄弟此刻神情莫测,昏暗灯光中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但金石觉得他应该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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