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谢晏宁瞧着陆怀鸩,又道,“你若是再动不动地磕头下跪,本尊便当真要降罪于你了。”
他还以为陆怀鸩会立刻站起身来,岂料,陆怀鸩居然额头点地:“望师尊降罪。”
这陆怀鸩……
他无可奈何,不由在心中咒骂了原身几句,陆怀鸩被原身收养实在不幸。
而后,他伸手扶起陆怀鸩:“走吧。”
陆怀鸩却是怯生生地道:“师尊不是要降罪于弟子么?”
“改日再降罪吧。”谢晏宁随口一言,待陆怀鸩站稳后,松开陆怀鸩的左臂,径自出了房间去。
谢晏宁从衣袂中取出一锭银子递予农妇,而后便施展身法向东而去。
流光斋并不在东方,而是在西方。
但若是走寻常通往流光斋的道路,他们恐怕又会被伏击,故而,谢晏宁打算绕路而行。
先向东三十里,再向南五十里,然后才往流光斋去。
由于俩人今日还未进食,经过一茶肆之时,稍微用了些吃食,又饮了水,才继续赶路。
又过一百里,他们仍是遇见了流光斋的伏兵,但这些伏兵的修为过于粗浅,弹指间,已被陆怀鸩制服了,显然流光斋并不认为他们会取道此处,仅是以防万一。
陆怀鸩不喜杀人,但还是问谢晏宁:“是否要将他们斩杀?”
谢晏宁对于杀人亦不感兴趣:“饶他们一命吧。”
日暮前,他们已至流光斋。
流光斋果真是重兵把守,里里外外挤满了各家高手。
一众高手俱是出身于名门,门中不少人曾命丧于谢晏宁之手,故而,一得到流光斋的传讯,他们便急急地赶至了流光斋。
流光斋斋主被渡佛书院左护法唐阳曦所行刺,重伤不醒,理论上而言,纵然谢晏宁并不亲自予流光斋斋主致命一击,亦会派人前来。
此人会是何人?
谢晏宁已蛰伏于渡佛书院千年,除却那些没眼色,自己上渡佛山送命者,谢晏宁并未特意下山杀人。
谢晏宁现下到底实力如何不为人知,谢晏宁手下得力者是何人亦不为人所知。
渡佛书院甚是神秘,天下人只知谢晏宁的左护法乃是唐阳曦,谢晏宁还有不少徒弟,其一为陆怀鸩,至于其他徒弟姓甚名谁无人知晓。
陆怀鸩亦是因为时常下渡佛山为谢晏宁办事才为人所知。
但这陆怀鸩据闻并不嗜杀,有时候下山,仅仅是为了买一品谢晏宁喜欢的点心而已。
诸人紧张万分,唯恐谢晏宁亲自前来,而自己并非谢晏宁的对手,又恐谢晏宁不来,自己大仇无法得报。
流光斋斋主躺于床榻上,面色苍白,尚未转醒,自被唐阳曦所刺后,已昏迷了足有六日。
床榻前坐着一女子,身着白衣,虽然面色较流光斋斋主好不了多少,却仍能称得上国姿天色。
她半咬着唇瓣,左手握剑,手背上青筋凸起。
有一少女到了她身畔,劝道:“小姐,你这几日都不曾睡过,还是快些去歇息吧。你若是倒下了,待斋主醒来,定会责罚奴婢的。”
白衣女子自然便是于琬琰,于琬琰原就身受重伤,为了救客栈中的住客,更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幸好,她勉强护住了几人,又有流光斋中的门生及时赶来,才未丧命。
她在流光钱庄住了三日,便被送回了流光斋安心静养。
她自恃修为不浅,行走于天下已是无碍,甚至曾为此沾沾自喜,未料想,连区区的蜘蛛精都对付不了,还令知雨无辜身死。
她痛定思痛,下定决心,除非修为有所突破,不然绝不踏出流光斋一步,可她连身体都还未好透,那唐阳曦竟然光明正大地于白日闯入流光斋,并刺杀了正在伏案处理流光斋事宜的父亲。
她听闻此讯,气得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提剑追出百里,然而,她却并未看见唐阳曦的一片衣袂。
唐阳曦,可恶的唐阳曦,她有生之年定要将唐阳曦捉拿,令唐阳曦跪于父亲面前,忏悔其不知好歹伤了父亲。
听得少女所言,她抬起首来,瞧着少女道:“知风,我无事,你勿要管我。”
知雨是与她一道长大的,知风来到流光斋之时,年已一十三。
知风亦是她的贴身侍女,但她待知风并不如知雨亲近。
知风满面忧愁:“小姐,你的伤还未大好,你如此做不是作践自己的身体么?”
作践?这便算是作践了么?
但那又如何?
她一时不慎令知雨丧命,又为陆怀鸩的容色所惑,倾心于陆怀鸩。
陆怀鸩,陆怀鸩,陆怀鸩……
或许陆怀鸩是故意接近她的吧?
欲要利用她对付她的父亲,对付流光斋,对付名门正道,以颠覆天下。
明明渡佛书院早已打算对付流光斋了,她却浑然不觉。
非但浑然不觉,她甚至还曾以为陆怀鸩是她能够托付终身的良人,只消她稍稍主动一些,陆怀鸩亦会对她产生好感,他们能够成婚生子,永结同心。
纵使后来陆怀鸩身份暴露,她强逼自己醒悟,但却无法彻底地忘却陆怀鸩。
第38章
纵然高手如云又如何?自己本就不曾命令唐阳曦去刺杀流光斋斋主,如若藏头缩尾,反而显得心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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