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夫应诺,于谢晏宁身旁的矮凳落座,又请谢晏宁将右臂放于桌案之上。
谢晏宁依言而行,杨大夫遂将中指、食指、无名指分别按于谢晏宁的关脉、寸脉、尺脉。
谢晏宁见杨大夫迟迟不出诊断结果,且面有异色,未及发问,却是陆怀鸩道:“杨大夫,师尊莫不是患了重症吧?”
杨大夫回答道:“并非重症。”
他又朝着陆怀鸩道:“能否请陆公子去房间外等候?”
“不能。”陆怀鸩自是不肯离谢晏宁分毫。
杨大夫只得转而朝着谢晏宁道:“尊上能否暂且请陆公子去房间外等候?”
谢晏宁清楚杨大夫的诊断结果想必不能说与陆怀鸩听,他可能真的如陆怀鸩所猜患了重症,甚至有可能命不久矣了吧?
故而,他下令道:“怀鸩,你暂且去房间外等候吧。”
陆怀鸩一口回绝:“弟子不想去房间外等候。”
杨大夫吃了一惊,陆怀鸩素来恭顺,哪里敢违逆谢晏宁?
谢晏宁加重了语气:“怀鸩,出去。”
不久前,谢晏宁与自己那般亲密,且他们早已两情相悦,自己有何听不得的?就算谢晏宁身患重症,自己的心意亦不会有些许更改。
眼见谢晏宁面色发沉,陆怀鸩不愿触怒谢晏宁,到底还是顺从地道:“弟子遵命。”
谢晏宁瞧着陆怀鸩的背影,颇感歉然。
待房门被阖上后,杨大夫才压低了声音道:“敢问尊上可有断袖之癖?”
谢晏宁愕然,据实答道:“本尊确有断袖之癖。”
杨大夫二问:“近一月,尊上可是宠幸过男子?”
谢晏宁不知杨大夫为何有此问,愕然更甚:“近一月,本尊的确宠幸过男子。”
杨大夫三问:“尊上可是承受方?”
谢晏宁尽量面不改色地道:“杨大夫所言不差。”
杨大夫四问:“最近,尊上可是闻不得荤腥?时常呕吐?嗜睡易倦?”
自己的异状被杨大夫全数说中了。
谢晏宁发问道:“确实如此,但与你其上三个问题有何干系?”
杨大夫扫了眼谢晏宁的肚子,沉吟半晌,才道:“这原是喜事,可而今发生于尊上身上,恐怕便不是什么喜事了。”
谢晏宁困惑地道:“杨大夫不若直言相告。”
下一息,他居然听得杨大夫道:“尊上有孕了。”
“有孕?”谢晏宁垂下眼去,震惊地盯着自己的肚子,这肚子里有他与陆怀鸩的孩子了?
但他并非女子,怎能孕育孩子?
不过细细想来,他的症状确实与孕早期的症状相吻合,且他还莫名其妙地喜欢让陆怀鸩亲吻他的肚子。
杨大夫肯定地道:“老夫的诊断不会出错,尊上当真有孕了。”
谢晏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能怀孕,大抵是因为他修炼了“相思无益”的缘故吧?
这孩子应当是上月怀上的,十月怀胎,已过去将近一月,正常情况下,孩子将于十二月出生。
适才他还打趣陆怀鸩,岂料,年底陆怀鸩便要做父亲了。
不知陆怀鸩是会欣然接受他能怀孕的事实,还是会觉得他以男子之身怀孕与怪物无异?
杨大夫观察着谢晏宁的神色,道:“目前胎像不稳,尊上若要留下这个孩子,必须静心安胎半月;尊上若不想要这个孩子,老夫这便去煎药。孩子月份尚小,此时流掉,对尊上伤害不大,做一月小月子便可,待月份大了,怕是太过伤身。”
谢晏宁虽然震惊,但不曾想过要流掉这个孩子。
无论陆怀鸩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他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故而,他毫不犹豫地道:“本尊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杨大夫提醒道:“男子生产前所未闻,风险必然远高于女子。”
“本尊已决定了,请杨大夫告知本尊该当如何安胎。”谢晏宁生前曾经看过不少产妇难产而死的新闻,但他自信自己定能顺利将孩子产下,并不害怕。
他的这副肉身身具万年修为,定不会死于难产。
于杨大夫而言,他并不希望谢晏宁冒如此风险,便又劝道:“尊上是否考虑仔细了?”
谢晏宁正色道:“杨大夫不必再劝本尊,本尊已考虑仔细了。”
杨大夫叹了口气,又觉得叹气不吉利,继而道:“尊上这半月最好卧床,勿要起身,一日三碗安胎药。老夫立刻去配药、煎药。”
谢晏宁想起一事,唤住了杨大夫:“本尊何时能行房事?”
杨大夫作答道:“前三月,后三月,以免伤到胎儿,不宜行房事。”
那本月的十五至二十自己该如何安然渡过?
谢晏宁甚是苦恼,但更为苦恼的却是要不要告诉陆怀鸩。
如若告诉陆怀鸩,陆怀鸩会作何反应?如若不告诉陆怀鸩,待肚子渐渐大起来,他可能瞒得住?
他定了定神,又问杨大夫:“本尊渡了一成修为予怀鸩,是否因此导致胎像不稳?”
杨大夫回道:“尊上修为深厚,区区一成修为应当不足以导致胎像不稳。”
那厢,陆怀鸩正紧张地候于门口,一见杨大夫出来,他赶忙问道:“师尊如何了?”
杨大夫不答,径直下了楼去。
陆怀鸩便疾步到了谢晏宁面前,见谢晏宁双眉尽蹙,他登地跪于地上,抱住了谢晏宁的腰身,道:“师尊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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