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既成,灰烬再也无法将俩人如何。
一盏茶过去了,无人现身,亦无任何动静,连原本伏于茶楼外的正道之士都已不见了。
谢晏宁耐心地等待着,半个时辰过去了,仍旧无任何动静。
难不成对方乃是故意为之?
这一场较量的胜负端看谁人先沉不住气?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谢晏宁低声道:“怀鸩,你且留于结界当中,由本尊出去查看一番。”
陆怀鸩哪里肯让谢晏宁独自冒险,遂一把扣住了谢晏宁的右手:“不行。”
谢晏宁无奈地道:“你该当知晓时间紧迫,本尊不能在此浪费过多的时间。”
闻言,陆怀鸩索性自己出了结界。
谢晏宁不及制止,眼见一道又一道的银光袭向陆怀鸩,目眦欲裂。
陆怀鸩于箭雨中,一面劈开箭矢,一面难得强硬地道:“师尊,不许出来。”
谢晏宁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睁睁地瞧着陆怀鸩上了楼去。
在他面前,陆怀鸩素来缺乏自信,认为自己极是无能,他应当给予陆怀鸩表现的机会,但不安却在他心口疯长。
“宝宝,父亲不会出事的。”他根本是在说与自己听。
那厢,陆怀鸩上得楼去,楼上有一女子背对着他而坐,背影玲珑。
这背影似乎有些熟悉,他尚未想明白这背影为谁所有,这女子已回过身来,语笑嫣然地问他:“陆公子,饮茶否?”
这女子竟然便是失踪已久的莲花阙阙主连南晴。
连南晴见陆怀鸩不答,又问道:“陆公子,饮茶否?”
陆怀鸩不答反问:“连姑娘,你为何在此处?你又是否知晓‘相思骨’之所在?”
连南晴满面茫然,竟是又重复道:“陆公子,饮茶否?”
连南晴背光而立,陆怀鸩细看才发现这连南晴的双目死气沉沉着,无一丝神采。
连南晴双手端着一盏茶水,一步一步地走向陆怀鸩。
陆怀鸩不知其中有何陷阱,浑身皮肉紧绷,但连南晴瞧来却是毫不设防,身无利器,甚至失去了一身的修为——如上官淩一般。
难不成陷阱便是这一盏茶水?
连南晴行至陆怀鸩面前,将茶水递予陆怀鸩,陆怀鸩垂目一瞧,这茶水当真仅是寻常的茶水,但应当有些时日了,里面浮着不少昆虫的尸体,像是不慎跌入其中的。
见陆怀鸩并不接过茶水,连南晴催促道:“陆公子,饮茶否?”
陆怀鸩还是不接,复又问道:“连姑娘,你为何在此?”
正当陆怀鸩以为连南晴仅会道“陆公子,饮茶否”之时,连南晴竟然答非所问:“陆公子,要‘相思骨’么?”
“‘相思骨’在何处?”有了“相思骨”,每月的十五至二十,谢晏宁便不会那般辛苦了,且会安全许多。
陆怀鸩忐忑地等待着连南晴的答复,连南晴双手一松,摔去了手中的茶盏。
他生恐茶水有古怪,一揽连南晴的腰身,并向后一跃,免得被茶水溅到,岂料,怀中的连南晴赫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来了,仿若正被切割着的豚肉。
他慌忙松开连南晴,便在他松开的这一刹那,连南晴整个爆裂开来了。
他未及完全闪避,右臂被连南晴的血液溅上了。
这血液呈墨色,明显含有剧毒,他当机立断,割去了右臂上的一大片皮肉。
连南晴已变作了一滩烂肉,全然瞧不出原本的模样了,但一双唇瓣却是完好无损,甚至张阖着道:“‘相思骨’便在于琬琰于姑娘手中,上官公子逃走了,上官公子为何不等等我?我好恨,好痛苦……”
但连南晴最末的一句话竟又是:“陆公子,饮茶否?”
陆怀鸩怔怔地看着血肉模糊的连南晴,花儿一样的少女活生生地陨落于他面前了……
陡然间,连南晴的尸块将他团团围住了。
显然有人在背后操控,是原本坐于这风雪茶楼当中的茶客么?
他眼观八路,终是发现了端倪,剑光分作四片,须臾后,四声钝响乍然响起。
他循声一望,果然有四人倒地。
他并未予这四人致命伤,随着四人倒地,尸块亦纷纷坠地。
他立于尸块之中,正要盘问这四人,这四人居然七窍流血,没了性命。
谢晏宁一上楼,便看到了血腥至斯的惨状,他被血腥味逼得腹中翻腾,即刻吐了出来。
陆怀鸩快步到了谢晏宁身侧,伸手抚着谢晏宁的背脊。
谢晏宁呕吐不止,将不久前吃下的午膳尽数吐了出来尚且不够,又吐出了不少胃酸。
喉咙被灼伤着,他忍着疼痛,指着尸块问道:“是何人?”
“是……”陆怀鸩顿了顿,为谢晏宁擦拭罢唇瓣、下颌,方才答道,“是连南晴,连姑娘。”
谢晏宁惊愕不已,怅然更甚。
乍见陆怀鸩右臂少了一大块皮肉,他撕下了衣袂为陆怀鸩包扎,又问道:“疼么?”
“不疼,不及连姑娘疼。”陆怀鸩伸手拥住了谢晏宁,“弟子无能,救不了连姑娘。”
“并非你的过错,毋庸自责。”想必一开始连南晴便被幕后之人计算好了要当做凶器,倘若他们此次不来这风雪茶楼,幕后之人亦会在别处以连南晴为凶器,除非能抢先一步洞悉幕后之人的阴谋,并将连南晴救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