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早坐在最上座,左手首位坐着萧漠,萧漠下边是林知。梦国太子莲被安排到他右边的首位,以示黎国对远来客的尊敬。
谢早来的时候,众人都已经落座,萧漠今天穿了一身暗红绣金的华丽锦袍,低调沉稳的颜色将男人的脸衬的格外的白,宛如玉雕似的一张脸清冷高贵,像生在万丈悬崖上的高岭之花,高不可攀。
萧漠见了小皇帝有些疲惫的脸,眼里的冷意似乎都被光影给模糊柔和了些,沉稳不失尊敬的声音响起:“陛下,您来了。”
谢早像模像样的颔颔首,撩了身上的长长的衣摆,随意落了座。就看见萧漠后面的林知端起酒杯朝他勾人的笑了笑,然后那张漂亮的脸略微往身侧偏了偏。
那头散的像瀑布似的让人忍不住去触摸的细碎发丝,像鱼尾欢快的挺了个身子,暧昧潮湿的落在了萧漠的肩头,甚至有些许还划过身边人冷瓷般白腻的耳垂。
谢早不由瞳孔轻颤,眼睁睁看着那抹白意似乎被扫出了一丝微弱的血水似的粉红。
林知见着小皇帝眼里轻微的颤抖,愉悦的笑了,笑容艳丽明媚,明晃晃的勾人至极。
萧漠此时被这细微动静所扰,也偏过头来,被这笑容迷了几瞬,微微眯了眯眼,只不过几瞬,又目不斜视起来。
林知举杯朝着斜前方的人笑了笑,朗声道:
“莲太子,我敬你一杯,上午的正事商谈的甚是合意,希望我们两国接下来也合作愉快!”
太子莲舒雅的站了起来,声音像是远方来的梵音,很低沉,却又清亮无比,让人忍不住再去细听一二,好探究个明白。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双手交叠举杯,优雅的做了个聊表歉意的姿态:“林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来者是客,我这客——”
他转身抬脸,直直的朝着谢早看去:“理应先敬一杯陛下。”
谢早这才看清了梦国太子莲的脸,一张很美的脸,像染血的白莲,美丽的邪肆,一双细长像烟雾一样的眼睛望着你的时候,让人心里有种甘愿跟着他下地狱的冲动。
谢早心里立马闪过一丝危险,他几乎要忽略掉这个人,可这个人并不是应该被忽略的人。
太过神秘了。
谢早闪过一丝挣扎,怒力把视线从那张格外吸引人的脸上移开。
“太子莲。”
谢早刚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干涩,伸出润湿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唇,才道:“我不能喝酒。”他的案桌上只有酒。
太子莲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小皇帝一天要吐三次血(64)
谢早不敢再偏头去看太子莲上的表情,害怕那种诡异地能将人的心智吞噬殆尽的能力。索性只要不去看他的脸,不去对视他的眼睛,就不会受到影响。
“太子莲,你是远道而来的客,自是让你尽性才好。”
林知朝太子莲惬意道,身子慵懒地往后靠了靠,身体落在萧漠后面一截,视线能正好畅通无阻的落在正上方的人身上。
他勾唇一笑,像画一样的眉眼春水似的流动了起来:
“陛下,许太医说了,您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今年早春还只能躺在床上吐血,如今都能在躺椅上舒舒服服的享受别人伺候了。”
讥讽中含带了几分别样情绪的话音刚落,整个宴会霎时间静的可怕,只有无畏的蝉醉死在夏夜的短暂中,燃尽生命般孤勇地叫着。
萧漠漆墨般的眼更冷了些,狠狠瞪了林知两眼,又忍不住去看小皇帝的表情。
谢早岿然不动,完全不把林知的挑屑放在眼里,只把手偷偷缩进案桌底下,朝着林知的方向竖了个中指。
“哦?“
太子莲胜过一切珠玉佩环的声音语调微扬,透着一丝兴味和好奇。
“是如此吗?陛下。”
谢早还没来的及让自己的目光变的溃散,从让眼前的事物看的模糊不清,太子莲的脸和眼睛就直勾勾的抓住了他的视线。
太过刺激了!
他眨了眨眼,根本避无可避,原本压抑着的弦彻底断了,筝鸣声尖锐的在他脑海里嘈乱的响起,联想和记忆的宽广洪流淹没了几根细弱的苍白指尖。
多好看的一张脸啊,像是从漫天遍野的血海尸山,一片了无生气的死寂孕中孕育出来的珍宝,汲取了铺天盖地的猩红血肉,携带着无声的痛苦嘶吼和无边的暗黑绝望,被狠狠碾碎、揉和,
再由一双无形的命运大掌肆意拉长、拉长、再拉长,直到它绷的像根随时都能断掉的弦,恶意才咧大嘴角,轻而易举地狠狠一拉,一切都山崩地裂……
沉寂的许久之后,才在血红暗黑的土地上冒出了一颗嫩芽,有着颤巍巍的芽尖,碧绿的两片小叶,娇弱的似乎都承受不起一根手指的轻柔触碰……——可它活着。
多么美啊。
多像在医院里难闻至死的消毒水气味,阴魂不散的与我的呼吸同进同出,缠绵悱恻的让我厌恶不已,我却只能欲拒还休般笑脸将它迎入我的体内。
多像粗大的针管扎进骨髓的极致疼痛,布满针眼的四肢千疮百孔,空气仿佛都能通过这漏塞似的地方侵犯这个病弱无力的可怜少年。
多像冰冷的手术刀械啊,将我开膛破肚,缝缝又补补,苍白的身躯除了瘦的青紫毕现的血管脉络,就是数不清的陈年手术的疤痕,太过多了,我这样无聊的人都不能记得清哪条是哪天弄出来的,或许两条还交叠着,那就更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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