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的目光在院中转了几圈,火速地找来一桶水头浇到尾,他把桶甩手一扔,就钻进了房间。
到处都是浓烟弥漫,灰尘和厌恶熏得周祈睁不开眼睛,但是他还是执着地按照记忆在整个房间里转了一圈,热浪烧得他整张脸通红,周祈的头也有些昏昏沉沉,他在房间里什么人也没找到。
周祈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沉重了。
侧身躲开一个倒过来的架子,他捂着嘴巴喘了口气,刺鼻的浓烟立刻趁机钻进了他的口鼻,周祈一下子给呛得不行。
踉踉跄跄地冲到门口,一脚还未踏出,一根巨大的梁柱就从头顶落下,周祈匆忙间纵身一跃,勉强避免了被当头砸下,肩头却传来一阵剧痛,带着火焰的柱子一下子将衣服灼烧,皮肉“嗞”地一声,伴随着剧烈的疼痛钻入神经。
周祈就地滚了两下,衣服上的火被扑灭了,手臂上却被严重烧伤,皮肉撕裂开来,伤口几乎深入骨骼。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消化疼痛,一道剑气破空而来,紧接着便听到一个人大吼道:“禽兽,你竟然还敢出现,看我今天不把你千刀万剐。”
周祈大骇,他来不及起身,只能急忙就着目前的姿势滚动几下,伤势让他的动作略有迟缓,但是勉强避开了刺过来的剑。
傅天玄看见他闪避的动作,心中怒火更甚。手中剑招不断,动作更快了。他武艺本就一般,更擅长用毒下药,此时却一手剑法舞得人眼花缭乱,可以说是气急了。
周祈左闪右挡,一手还护着右臂,脸上因为从火里出来添了几道炭黑,头发也有几搓被烧断,看起来狼狈不堪,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出手。
他没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因此一边应付着傅天玄飞来的剑招,一边哑声问道:“主……他呢?”他一时为难,竟不知该如何称呼。
谁知傅天玄一下子就急红了眼,手上更用了几分狠劲,甚至掏出了独门□□:“受死吧!”
周祈不知是被他的反应吓着了还是如何,竟愣神了一秒,而此时,傅天玄的剑与毒都近在眼前了。
周祈急退两步,一道掌风半途而至,他眼睁睁看着那剑不知为何就偏了几分,直接刺穿了他受伤的右臂。
利器入体,剧痛瞬间就涌上了神经。
“天玄,你不能这么做。”傅天乩拉住还想再上前的人,后者显然气疯了,眼神不像之前那样混乱,反而带了理智的狠绝。
“你忘记我之前说过的话了?让他去吧,他那半条手臂多半是废了,日后若是遇上,你再杀他不迟我绝不拦你……”
他们两个这般旁若无人地说着话,丝毫不避讳周祈在场。
此番经历种种,显然已经将他一路上听到的流言坐实,周祈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愣愣地站在那里,只觉得遍体生寒,他几番张嘴,想要询问些什么,出口却是无声。
傅天玄何其不甘,他像只困兽一般在原地打转。火势越来越烈,几乎要烧到几人的脚前,傅天乩看楼里烧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慢收回眼神,表情带了些许落寞:“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主上的后事还……”
“你说什么?后事?谁的后事?谁死……唔……”
才冲上来的周祈被傅天玄一掌拍在胸前:“别拦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账啊啊啊啊啊啊……”
“咳咳—”
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周祈,傅天乩的眼神很冷漠,他手臂箍着还在挣扎的傅天玄,语气冷静而冰冷。
“何必装成这幅模样,你看看这一片狼籍,谁死了还用问吗?自然是那位你恨之入骨,甚至想要取而代之的人啊!”
放火烧楼的事情是傅天乩决定的,无论是已经离开的易天枢兄弟还是傅天玄,抑或是楼里精心培养过的手下,都或多或少受过傅婴睢的恩情,杀手这一身份本就是过了今天没有明天,不说其它人,傅天乩几个人自傅婴睢死后,可以说已无心此道。
傅天乩不比傅天玄,他为人冷静理智,又得到了易天枢提供的消息,因此早就察觉周祈对傅婴睢的感情不一般,如今见他刚才那般不管不顾冲进火里,更是笃定周祈不过是被野心和仇恨蒙了心。
若是周祈得知自己所以为的血海深仇不过是一场误会,那该是多么教人畅快。
只是主上他……
如何也回不来了。
傅天乩心中郁结,嘴上却是半点不饶人。
“怎么,专门来这里耀武扬威?真不愧是主上的得力手下,这副狠心肠真是教在下心服口服。”
周祈不知是受的伤太重还是怎么的,脸色白得吓人,身形摇晃几下,像是随时要栽倒一般。
“他……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一旁的傅天玄不知何时竟平静下来,傅天乩见状便放开了他。
傅天玄本就不是一个暴躁易怒的人,此时情绪稳定了脸色却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他朝周祈走了几步,一边掰着手指,一一细数。
“剧毒发作,急怒攻心,气血逆行,伤寒高热……”
“哦,还有,呼吸受阻,气道阻塞。”
他说到最后,眼珠瞪大,隐隐有着血丝,神情癫狂,额头的青筋显现,看起来极为骇人。
“不,不可能,我就掐了他一下很快就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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