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样说,燕莘还是应允了文平的请求。原因无他,冲着傅婴睢他也会答应。情敌嘛,自然调得越远越好。
燕莘开始思索要不要把姜倾一起给调到西北边境去。
所以说到底,有的人还真是有些公私不分。
燕莘当然不可能把姜倾给弄到西北去,他现下还没有与姜胥撕破脸皮的打算。燕莘对这位公主是完全没有任何恻隐之心的,在他看来,如果说姜胥是一位刽子手的话,那姜倾无疑便是他手中的那把刀。
这个女人迟早是个祸患。
然而傅婴睢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对这位姑娘多少有点同情。到底是国家权力下的牺牲品,而她在燕宫的处境多半是因他所致。
傅婴睢担心她因上次与姜胥私下联系的事被燕莘知道而受到处罚,便打算去看看她。在前殿等了好一会儿,傅婴睢才见到人。
姜倾走得有些急促,一边走还一边理了理头发,似乎时间很匆忙似得,这就让傅婴睢多留心了几分。
与以往普通,今日的姜倾眼神躲躲闪闪,始终不肯与他对视,说话间也是言语闪烁,颇有些打不精神,急于结束这次相处的意味。
傅婴睢问候了几句,也无意多留,他看出姜倾有些心不在焉,不太在状态。
姜倾本不是个太外露的人,但或许眼前这个人对她而言太过不同了。即便她极力掩饰,仍旧是错漏百出。有几次说话甚至有明显的跳跃,一不小心就说到母国,说到以前。
“我记得第一次去王兄府里,有个不长眼的女人冲撞了我,后来知道了我的身份立马变脸,我表面上和和气气说没事不怪罪,结果过了个走廊,转了个弯就着人把她给打了一顿。”姜倾的目光幽远而深长,像是陷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无法自拔,竟是难得的有些投入。
傅婴睢这时才看清,她的眼睛微微泛红,分明不久前哭过。
傅婴睢安静地听着并不说话,他也知道此时的姜倾并不需要他的回应。
“我甫一抬头,就见一人坐在院子中一棵大树上,衣袂飘飘从巨大的树干上垂下来,像从玉宇琼楼上走下来的仙人一般,你拿着一支玉箫,就那样垂下眼看我,眼角还带着笑,像是被我逗乐似的,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也是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王兄的府邸也并非完全一无是处的。”
她说着说着,察觉到傅婴睢正看着她,急忙撇过脸去,十分生硬地转移着话题。“啊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姜倾深知自己此时的慌乱,不敢转头与傅婴睢对视,却又忍不住偷偷看他。
她总是这样,没有办法将目光从这人身上移开。以前如是,如今亦然。
傅婴睢微微扬起嘴角,脸上是姜倾熟悉的那种笑容:“说道我们以前在王府的那段日子。”
他很平和地回答道。
他说“我们”在王府的时候,不是“你”来王府的时候。
姜倾鼻子一涩,赶紧低下头。
“是,是。”她埋着头,脑袋都快要垂到胸腔,却还在用力地点头,仿佛只知道点头似的,她一径回答着“是”,声音到后面已经渐趋哽咽。
傅婴睢递过去一张手帕,情绪复杂地看着她。
“公主你想回去么?”他问。
姜倾像是没听到似的,安静地揩拭着眼角的泪水。
傅婴睢看着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姜倾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捏着那一方手帕,手中用力攥了攥,半晌深吸了一口气。
“阿睢你先回去吧,我……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了。”她有些仓促地说,语气十分僵硬。
像是觉得自己失言似的,又急忙加了一句:“我改天再去看你。”
她说出这句话,此时终于回头面对傅婴睢,与他眼神对视。
“好吗?”她的语气近乎有些哀求。
傅婴睢没法拒绝,他知道姜倾很不对劲,但他知道她不会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
他点了点头,柔声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
他起身,走出两步。“如果你想离开这里……也可以。”
他没有回头,但是也没有走出多远,如果姜倾回答了,他一定能够听见。
但是没有,空荡荡的殿内悄无声息,姜倾对他的话没有回应。
傅婴睢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119章 美人非罪——伐燕
姜倾说日后再去看望傅婴睢, 然而从那天开始,她再也没有主动找过他。
不仅如此, 她一改往日的态度, 对燕莘大献殷勤,各种热情的表现完全如同姜倾后院那些妃嫔们在争宠一般, 她本就从小在深宫中长大, 对这一套自然是信手拈来。只是燕莘的后宫空虚,实在没有什么妃子。而这唯一可以争宠的对象, 出于各种不明原因, 姜倾都是各种回避。
因此她只是对燕莘表现得尤为关心, 这种转变实在太过异常, 连宫中伺候的太监宫女都能看出来, 燕莘又岂会不知。
燕莘叫苦连连, 被逼急了便只好禁她的足, 只是这个禁令期限一到, 姜倾很快又固态萌生,真教燕莘恨不得将他直接打进冷宫。可惜眼下并不太适合和姜国翻脸,因此燕莘也只能一忍再忍, 对西北的战况更是前所未有地关心;他一边派人紧盯着姜国的异动, 一边又派去官员与许国接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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