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自也是喜欢你的。”
所以,你的要求我全部会做到。
楚昱宁调整好情绪,唤了张富贵,两人慢慢离开,火盆里的火烧的正盛,火焰舔蚀着白纸,隐隐约约露出一行字。
未亡人楚昱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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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后,丞相府。
楚昱宁近来感觉身体越发的不好了,大概人之将死,自己也会有些感应吧。
书房门外是他在江韫玉死后那一年亲手种下的苍柏,平日办公时一抬头就能看见,苍柏给他的感觉很像江韫玉,沉稳,不显于外的温柔,沉默而又安静的陪伴守护。
张富贵推门而进,发现大人又在看着那颗柏树发呆,这么些年,楚昱宁都是孤身一人,就连他都夫妻美满,抱上孙子了,大人还是没办法原谅自己,也没办法忘记将军。
“大人,行礼准备好了。”
楚昱宁回过神来,“那就出发吧。”
明明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楚昱宁两鬓已经完全白了,身体枯瘦,不说年纪,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上去即将入土的老人其实不过才四十不惑而已。
这么些年,小皇帝有楚昱宁的扶持,将朝廷打理的很好,百姓安居乐业,边境也再无战乱。
小皇帝穿上私服带着小太子来给楚昱宁送行,小太子很喜欢楚昱宁,一直嚷嚷着:“太傅,太傅,抱抱。”
小皇帝有些无奈的叹气:“太傅,这小子只听您的话,您还是别走了吧。”
楚昱宁看着两人极其相像的五官,还一起对着他叫太傅,不禁笑出声,“陛下已经可以独挡一方,小太子也是心性纯良之人,你们都很好了,我也能放下心了。”
小皇帝隐隐约约有些感觉,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声:“太傅,是要去找将军吗?”
楚昱宁眼神看向远方,那里是北城的方向,“是啊。”
从小被楚昱宁带大的小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从北城回来后,太傅就每日酗酒,将自己关了半个月,期间数次被太医下了病危,身体一有好转就每日忙于公务,将自己忙的连睡觉时间也没有,身体也总是起起伏伏,不见大好,底子也是彻底坏了。
每年将军忌日时太傅也总是郁郁寡欢,不见外客,只躲起来喝的烂醉。
嘴里喃喃着:“将军…哥哥…我好想你…”
一开始发现时小皇帝很不理解,他偷偷问过楚昱宁:“太傅是不是喜欢将军?”
楚昱宁一怔,笑着说:“是啊。”
小皇帝永远也忘不了楚昱宁那时的眼神,明明充满温柔爱意却又带着深入骨髓的思念和悲伤。
已经长大成人的小皇帝看着楚昱宁一行人离开的背影,虽然不舍但也替楚昱宁开心。
太傅,终于可以和将军团圆了。
这次来接行的是宋宁和李杰,宋宁现在是军中有名的母老虎女将军,李杰也接替江韫玉的位置继续守卫这北城。
楚昱宁一行人一直赶路,紧赶慢赶也用了差不多半个月时间,到时,楚昱宁没有进城,而是对宋宁说。
“宋姑娘,可以陪我去将军墓前看看吗?”
宋宁一愣,“可以,但楚大人不需要休息吗?”
“不用了,”楚昱宁看着远方,“我怕来不及了。”
宋宁推着楚昱宁,张富贵在一旁跟着,一时无话,还是楚昱宁打破了寂静,“宋姑娘,近来可好?”
“谢大人关心,很好。”
“不用这么疏远,我还得感谢你当初点醒我。”
宋宁其实在当初一番冲动说出那些话后有些后悔,特别是知道楚昱宁一生无妻无子,孤身一人的时候。
“大人,抱歉。”
“不用说对不起,”楚昱宁看着眼前江韫玉的墓碑,轻柔的擦拭着上面的灰尘,“是我得谢谢你。”
他转头看向一旁留下的空位,“我死后,就将我们葬在一起吧。”
“大人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不过才四十,还有很长时间呢。”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们先下去吧,让我和他单独说说话。”
两人离开后,楚昱宁艰难地撑起身子缓慢挪到地上,又慢慢爬到墓碑前,靠在墓碑上时已是满头大汗。
但他像是在江韫玉死后第一次觉得高兴和放松,他轻轻靠在墓碑上,“哥哥,刚刚没问你就说要和你葬在一起你不会生气吧?”
“你一定不会的,我知道。”
“你让我做的事我也都做到了,我现在终于可以来找你了。”
他看向远方苍茫无际的天空,自由翱翔的飞鸟,满天黄沙,一切就像两人初见时那样,什么都没有变。
楚昱宁渐渐有些困了,他打了个哈欠,像是雏鸟投入母亲的怀抱,他难得有了久违的安全感和困意,慢慢靠在墓碑上睡着了。
陷入黑暗前,他好像看见了江韫玉。
和以前一样,面容俊朗,骑着高头大马,身穿软甲,身后的红色披风随风飘扬,在阳光照耀下像是战神一样。
他对着楚昱宁露出温柔的笑容,“小宁,哥哥来接你了。”
楚昱宁在睡梦中不禁露出笑容,然后彻底陷入黑暗。
等宋宁张富贵两人发现不对劲前来查看时,楚昱宁已经彻底没有了呼吸,但脸上的笑容那么的开心,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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