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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到自己站在城上俯视着一个男人,对方笑得桀骜又邪肆,那人对他说:“退兵可以,只要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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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到自己进了一个房间,看到了父皇还有秦善,他们交给了自己一个什么东西,又说了很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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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场景转变,他已经被送到姜国,成为人质,他看到男人沉声对他说:“从今以后,你叫子凌…”
“不…我不是子凌,我叫楚凌…”楚凌抗拒着,挣扎着,但只能眼睁睁看着梦中的自己笑着跪在了男人面前,低下头,轻声道:“谢姜皇…”
当着姜国文武百官的面,当着离国使臣的面,身为离宫太子的他,对着龙椅上的男人跪了下去。
“楚凌,你站起来!不能向那个人下跪!你的骨气呢!他这么对你,你的骨气呢?”楚凌恨不能冲到“自己”面前把他打醒,让他认清,“你只是…一个替身呀…”
他低下头行礼,轻垂的眼眸遮住了眼中琢磨不透的情绪,只是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勾起嘴角,笑得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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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月光微凉。
男人解下了他的衣,宽大的龙床上轻纱帐落,挡去了一室旖旎。
男人对他说:“子凌,我爱你…”
他笑出了眼泪,坐在那人身上,眉眼轻佻:“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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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背着他在春雨中缓步而行,相依坐在湖边的垂柳下,任绿色的枝条布下一道帷幕把他们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微风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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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间水牢,肮脏带着恶臭的污水池中间立着一个十字刑架,男子被绑在架子上,垂着头浑身血污,不时有水老鼠之类的生物爬在男人身上。
“哗啦”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水牢的铁锁被打开,他缓缓走了进来,仍旧是风姿卓绝的少年模样,玉冠束发,清冷孤傲,只是眉间多了几分邪肆,如昔日的男人一般。
站在水池边,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水中一身残败的男子,凉凉道:“你可恨我?”
男子动了一下,肩膀上的耗子“噗通”掉进水里,那人僵硬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少了几分焦距,仿佛早已麻木了一般。没有恨,却也…没有爱了。
男子什么都没有说,重新低下头,再没有看他一眼。
……
那是一座宫殿,被金纸包裹着的宫殿,闪闪发光,亮的刺眼。
明黄色的龙床上,男人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上满是刚结痂的伤口,看他苍白的脸色,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定会被人以为已经死了。
他端了一碗深褐色的液体,掰开男人的嘴,硬生生灌了进去。
“为什么不肯睁开眼睛看我?我知道你醒着…”放下碗,他缓缓道,声音有些嘶哑。
男人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自嘲地笑着,低声道:“我以为…自己的眼睛早已经瞎了。”
他脸色一沉,狠狠把碗砸在了地上。
宫殿里满是不堪的声音,守在外面的宫人却全部装作耳聋眼瞎,畏畏缩缩地不发一言。
“砰!”他摔门离去,明黄色的袍子领口微敞,颈间的细汗凝成一串,映射着他盛怒的脸。
……
最终…眼前是一片血色…
……
“子凌,明日是我的生辰,你搬去承乾宫吧。”
“我想要你的人,又想要你的心。”
“我还是怕…怕老天会厌恶我的贪心,不肯给我那么多…”
“凌儿,我爱你…”
……
“嗯…”头炸开了一样疼,如同看了一场不连贯的戏,从开场到剧终,那些似真似假的画面不断交错着,直到让他因为头痛而不得不醒来。
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楚凌睁开了眼睛,梦中的什么刚醒来时似乎还有些印象,但完全清醒时就只剩下头痛了。
“醒了,你都昏睡了十几个时辰了。”见楚凌醒来,姜迟捉住了他的手。
昨天楚凌在他怀里正说着话突然就昏过去了,太医看了说问题不大,就是精神太紧张了累得,睡一觉会好些,只是姜迟没想到楚凌竟然一下睡了这么久,让他担心了一晚上。
楚凌见姜迟身上还是昨天的那身衣服,眼底一片淡青,道:“你…在这里坐了一夜?”
“见你一直皱着眉睡不安稳,所以…”姜迟笑了笑,伸手为楚凌轻轻揉着太阳穴,道:“没事,我不累。是不是头疼,来,我们揉揉。”
“……”楚凌缩了一下,推开姜迟的手,偏头躲开了,淡淡道:“多谢,不过不用了。”
“……”姜迟愣了一下,无奈道:“傻瓜,跟我道什么谢啊?”
楚凌垂眸,轻声道:“是不是误了你上朝的时间?”
“无妨,我已经差人去传旨,今日免朝了。”姜迟道,看看外面的天色,晴光大好,已经接近正午了,于是道:“睡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吧,快起床用膳,一会儿跟我去承乾宫。”
“承乾宫…”楚凌喃喃,弯起嘴角笑了,目光极是空洞。
终于能够离开凤梧宫了,也终于能够离开姜迟了。
“好。”楚凌应着,坐起身去穿衣服。
姜迟心里高兴,便也没有注意那么多,等楚凌穿戴洗漱完毕,二人一起用了膳,姜迟就派人把楚凌的东西搬去了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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