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群将邱池一直隐藏在心底里的话挑破,语气中除了惊讶外并没有丝毫的惋惜、难过……
邱池没接腔,只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发火。每一天他都会跑到神龙殿来上香, 不为别的,只求神龙能降临人间。回宫的时候心中无论他有多不舍、多不安,邱池始终都对夏群怀揣着一股信任。从来没有过的,把自己全部的心情都系在一个人身上:见到他时,欣喜;见不到时,想念;会觉得幸福,会恐慌……
能怎么办呢?
就让他生生世世都陪在自己身边好不好……
“我好像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被关起来。”夏群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守护神会是这样的处境,“认识你的第一年,我本来是在屋顶看日出的,却被一条铁链拖住了。后来……你十三岁那年,我是在你房里等你回来的,又被铁链拽到了神龙殿……”夏群简要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的遭遇。
他是不指望邱池能给他提什么有用的建议了,只求邱池别用司豫川那种专属表情盯着他,像在看个“负心汉”就成。
邱池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毕竟数百年来大莽流传的故事是——神龙是自愿留下来守护大莽安宁的。
被铁链锁住的神龙,怎么听都不像是自愿的吧?
而且,夏群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数百年都过去了,史书都不见得能查到有用的信息。
“反正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夏群从地上起来,同时也冲邱池伸出手。
“放……鸽子?”邱池握住了夏群的手,随着夏群的力道起了身。他有些不太明白夏群的措辞,是爽约的意思吗?
早在夏群还没醒的时候,邱池已经细细打量过夏群,时光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不知道夏群活了多久,却仍是这般青年的模样。
邱池说不准自己心中对夏群的话是信或否,但夏群愿意跟他说这些,他心底里还是窃喜的。
夏群直到邱池起身,眼里仍是掩不住的惊讶——真吃猪饲料了?
最初只料想着邱池会长到他太阳穴,没想到这会儿已经比他还高了,真真是跟司豫川一模一样了。
说话的时候,邱池稍稍低头了,这可就有点出戏了啊。
“大人无需跟我解释这么多。”邱池将夏群的话往回一堵,“我此次回京,可能就永世不会进京了。”
十六岁,已经到了可以封王的年纪。
依他父皇的尿性,只怕已经想好了要把他这些便宜皇儿全都赶到偏远的地域去。不给兵马和粮草,就怕他们会做出什么危害邱圣的事来吧?
如果邱池再没能当上皇太子,等封王的诏书一下,他便要启程去封地了。
藩王,非召不得进京。只有等帝王大行,前来奔丧。可若是新帝不准,那么他们这么闲散王爷自是不能离开封地的。
封王过后没多久,就是赐婚。
早些年,因为贤妃不管,邱池这边伺候的人里并没有宫女,后来生活改善了,却是他自己拒绝了宫女的侍奉。
相较邱池的那些皇兄早早便得了教导、经了人事,邱池自身似乎对女官没有特殊的偏好。反倒是谨记着五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夏群的龙尾时,心中的震撼和悸动。
每一片龙鳞都带着光泽和神圣的光辉,蕴含了恬淡与不为人知的沧桑,泛着自然的香气。尾部线条细腻而有力,初见气势磅礴,再见时已成安详醇厚。
不敢再细想,只怕亵渎了神明。
“你这几年过得如何?”夏群只不过睡了一觉,断不可能记不得路,只驾轻就熟地往邱池的小院去。
邱池亦趋亦步地跟在夏群身后,“尚可。”
夏群猛地顿住了脚步,邱池亦停了下来。
“你怎么回事?”夏群转身,盯着邱池的脸。他就弄不明白了,邱池年纪大了之后反而心思难猜了许多,看似心有怨气又不明说。只一个人生闷气。若不是夏群进入[圆梦机构]之后开始学会看人脸色,恐怕邱池闷声气死,他都觉察不出一丝异样来。
心中那股子烦躁又涌了上来。
深秋的长廊上,哪怕是清晨已经清扫过,此刻仍是遍地落叶。树荫稀疏,余阳倾斜,寒蝉凄切,冷风轻掠,雾气朦胧……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烦躁不安。
邱池噤声,夏群倒是笑开了,“既不愿见我,你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摆着一副臭脸给谁看呢?欠你钱了吗?
这句话刚说出口,夏群又觉得不对。他确是拿着客户给的钱,自然要为客户办事。
可他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收回吧?他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夏群话音刚落就迈步欲走,邱池在身后不声不响地抱住了夏群的腰。
“明明是大人不欲见我。”否则何需过了好些年才能见上一面。
邱池已经比夏群高了,这会儿下巴正搁在夏群的左肩上,“大人曾允诺过我的,如今却是失了信。”
夏群点点头,失信确实……不是我的错啊!
夏群身上一如既往的暖和,在带着寒意的深秋里抱起来十分舒服。
“大人是不是要给点补偿?”邱池诱.导性地开口。
“那你想要什么?”夏群本身是身无长物的,他身上根本摸不出东西来。而太庙里头那些金器陶瓷本就是皇家之物,就算他允诺要给邱池,邱池也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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