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不食子,他却偏不想让他活。
“皇上。臣妾说得是真的。”苏贵妃收了脸色。目沉如水,定定地看着这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的男人。她不懂,为何他能百般迁就她,却独独不肯放过叶生。
自古帝王哪个不嫌后宫干政?唯有他,放任自己,不管在宫里还是那庙堂之上,无论她玩弄心机权术还是长袖善舞。他总是予取予求,给自己最大的空间。
要不然无甚背景的苏贵妃怎能将外有罗家的支持,内有太子护持的皇后死死地拿捏住?世人都说她独得盛宠,可又有谁知道,他们之间,可不是一个“宠”字说得完的。
可这些,到底是谁想要的?苏贵妃有些迷茫。迷茫似往昔,她辛苦寻觅的答案,却被人不屑一顾地扔掉。
“朕也说得是真的。”皇上低头,将那通红的地方吹了吹。凉凉的,有些痒,她却不敢动。
“齐家,治国,平天下。巾帼从来不让须眉。朕从未轻视过你们女人。”
那人眉眼依旧,清凌凌的目光看这明明娇柔似朵花却能铁骨铮铮,敢于怒视一切的女人。她柔弱得像水,可当水结冰,也能冰封千里。他知道她的秉性,所以他从不强求。但,他也有底线。
“储秀宫到了,下去吧。”叶坤宸替她把衣服上的褶子一一抚平,眉眼里少了那丝耐人寻味的寒意,多了分似水的柔情。
“皇上不在这儿用膳?”回过神来的苏贵妃敛去那丝迷茫。又找回了那份淡然无波的雍容。
“爱妃宫里难不成真的有那桂花酿圆子?”皇上似笑非笑,斜睨的桃花眼,仿若看透了一切。“回宫。”
长长的御撵不做停留,过了储秀宫,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苏贵妃站在门口,久久驻足。末了苦笑着进了屋子。
皇上不喜甜食她又怎会准备那物事?桂花酿圆子和那本该与皇后讨论的《女诫》同样不存在。她知道,皇上也知道。可皇上还是随着她来了,是打算放过他了吗?
苏贵妃深吸口气,如今才觉得自己那么多年是枉做了无用功。六年前。她拼死护叶生一命,答应自剪了羽翼,赔上了赵木将军的一条胳膊。好不容易她趁着叶生离开这六年养精蓄锐,恢复元气。她还没部署好一切就被他要回京的消息弄得方寸大乱。她损兵折将,将盯上她的太子送出京城。到头来却觉得这一切都是个笑话。那人次次都纵容她,却在每一次都毫不留情地将她辛苦造就的局面一一摧毁,毫不含糊。即便自己一次次地东山再起,也都是在他这绝对的皇权威严之下的一次次纵容。
到了现在,她仿佛一只受惊的猫,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张牙舞爪,殊不知,那人逗她逗得正欢。
“落茶,做份桂花酿圆子给皇上送过去。帮本宫带句话。皇上便是不喜,既然做了,扔了还是吃了,悉听尊便。”苏贵妃吟吟浅笑,秋日的风吹过,却吹不散那弯眉,吹不走那笑里的苦意。她在赌,赌他舍不得。
那边的御撵回了乾清宫,皇上却脚步一拐,去了南书房。南书房里,容谦正敛着眉坐在椅子上悠哉游哉地喝着茶水。
“太后日日在长乐宫养心静气,大多时候无聊也没人陪。倒是多亏了你还能想着多去看看他。”皇上径直走了进去,看了还倚着喝茶的容谦倒是和善很多。
“皇姑奶奶年岁大了,身为小辈让她能颐养天年那是应该。”容谦也不怯,行了礼后便仍然斯斯文文地坐在那里,神神在在。
“皇上既然回来了,那容谦退下了。兴许这会儿去长乐宫还能蹭口饭吃。”他上午去长乐宫请安,估摸着皇上刚好下朝,又来这乾清宫给皇上请安。被皇上扣到了现在,连个饭没没吃上。
“朕这乾清宫的饭你吃不得?”皇上笑笑,看这俊雅的少年渐渐长出棱角。那俊秀儒雅的脸庞越来越像他父亲。“嘉礼还在的时候,吃朕的饭还吃的少?太后亲手给朕做的吃食,都让让他给抢去,一块都不给朕留。”
“皇上仁厚,父王能吃皇上的饭,也是荣宠。”容谦得体笑笑,白皙的手握着手里的瓷杯更显得秀气。
“小刘子,传膳吧。”皇上坐下,吩咐在眼前的小刘子。
小刘子领了命出去,不一会儿却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个精致的食盒。
“皇上,储秀宫的宫女送来的。”
“哦?是什么?打开看看。”叶坤宸挑挑眉,他前脚刚到,他这爱妃后脚都能给他送来东西,着实能耐。
“回皇上,您看。”这个时候,若是其他的妃嫔送东西,那是万万进不来的,可这是苏贵妃的东西,这份殊荣仅此一份。
小刘公公殷勤地打开了食盒,一股清甜的桂花酒香扑面而来。淡黄的汤水里晶莹的白圆子也显得润泽。
“嗯。还真做出了来?”叶坤宸哑然失笑,撇着眉看着这碗桂花酿圆子,他不爱吃甜食。
“皇上,贵妃娘娘还让带了句话来。”人精样的小刘公公看了皇上神色,将那食盒放在一边,笑容不减。
“娘娘说,这圆子做出来了。皇上便是不喜,吃了扔了,悉听尊便。”
“她这么说?”叶坤宸笑笑,看着那食盒,沉思半晌。
末了,还是端了起来。皱着眉,浅浅喝了口汤。“知朕不喜欢,却又偏偏端来膈应朕。她那性子啊,真是。”皇上苦笑,却不多言语。那猫已经恼羞成怒了,再逗下去,可就要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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