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冬脸上挂不住,跟时舟打着哈哈:“他这人就这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时舟压根不理他。
除了路游原,别人在他这里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但是他不能忍受在别人眼里,自己是路游原的累赘。
他把手里那块衣角攥出了更多褶子,音量虽然轻但很坚定:“我也可以干活。”
路游原还当对方是为了黄毛叫他瞎子而生气,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小孩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就没冷着脸了,低垂的眉眼有点冰雪消融的意思,声音听起来还带点委屈。
路游原心里猝不及防被砸得软了些。
原本他带时舟过来,只是不放心对方一个人在家,没寄希望于对方能帮上忙。
没想到小孩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为自己做些什么。
对方可能不太懂怎么讨人喜欢,唯一能表达自己感激的办法就是想让自己变得有用。
或许他潜意识里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丝不用被送走的希望。
路游原帮对方把口罩重新戴好:“你跟在我后面,搬点东西上去。”
因为租不起精装修和地段较好的办公地点,路游原和万冬在比老城区还偏僻的开发区租了某栋老楼的其中一层。
从一楼上去,宽阔的室内空空荡荡。
前期的拆改已经完成,大部分都是路游原和万冬自己干的。
没请装修队,也算是省了一大笔钱。
剩下的就是些室内软装,老式楼盘连电梯都没装,桌椅电脑什么的都在楼下,需要自己抬。
他把楼下的快递箱子捡出来几个比较轻的,摞到时舟的胳膊上,这样对方也能空出一只手拽着自己走路。
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这么往返了好多趟,倒也把那堆东西搬完了。
万冬一个人在忙活,他叉着腰看了看其中一间屋子:“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办公室了,得装饰的有那味才行。”
他有心显摆,便跟时舟道:“你知道我们开公司是要做什么生意吗?”
时舟摇摇头。
万冬哈哈一笑:“捡你的这人可厉害了,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自己研究了个手机系统......”
“市面上的这些照我们的系统差远了,等我们拉到投资,去工厂多谈几个生产链,做大做强,干进世界五百强不是问题!”
万冬说的这些时舟也不懂,他默默听着对方吹牛,但是有一点他相信。
如果是路游原的话,应该可以把这些空想变成现实。
他也从心底里希望对方能获得想要的生活。
东西全部搬完,剩下的就是摆放了,时舟体力不好,脚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其实已经有些勉强。
他看不见,没办法判断东西的位置,剩下的活也再难插手,万冬让他坐在墙边的椅子上休息。
时舟犹豫了一下,在椅子和路游原之间,选了后者。
不管对方在干什么,他都跟在身后,半步都不离开。
更奇怪的是,被这么黏着,路游原也没觉得烦。
万冬看着如同连体婴的两人,忍不住暗自咋舌。
打从认识对方起,他就没见过路游原这副模样。
“别干了,歇歇各回各家。”
等时舟和路游原最后一次拿着不用的废纸箱下楼时,黄毛已经不见踪影,不知道上那个角落偷懒去了。
路游原找个椅子让时舟坐下,自己去拿了两瓶水,递给对方的时候瓶盖已经是拧开的。
万冬不爱讲究,直接席地而坐。
窗外的斜阳往西边沉沉的落下,白墙上荡漾着一片金光,三个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坐着休息。
突然地,一阵嘈杂声打破了这份安静。
一群人大咧咧的闯了进来,领头的那个脖子上挂了个大金链子,路游原也认识,是个经常来要债的人。
也不知道这伙人怎么找到这儿来的,看气势就很不好惹,甚至还有两个人拎着根拳头粗的铁棍。
时舟看不到来人,但能听到棍子划在地上发出的刺耳声响。
大金链子吐出一口烟圈,对路游原道:“我也不跟你磨叽,你交钱我们立马走人。”
路游原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我这个月刚还了一笔。”
“别跟老子说这些没用的。”
大金链子语气有些不悦,气氛也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上头说要我们来要债,我们就得把钱给送回去,管你这个月还没还。”
万冬站到对方面前,赔着笑:“你们也别着急,他没说不还。”
他疯狂跟路游原使眼色,你别这么实诚啊,先把人糊弄走了再说!
大金链子比了个数字:“上头说了,这次起码得还这个数。”
这下万冬也傻眼了。
他就算想帮忙都帮不上,公司刚成立,原本就是急需用钱的时候,全部家当加起来都不够帮路游原还一半的钱。
简直就是在强人所难。
路游原语气平平,看上去根本不像被追债的:“这个月的我已经给了,多的没有。”
根本没有人回应他这句话,大金链子往后几步倚在墙上,冷笑一声:“注意着点,别把人打死了。”
手里拿着家伙什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跟这群只认钱不认人的人根本无法讲道理,路游原从背上这笔巨债开始,就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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