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万年沙漠,干燥灼热, 此时居然下起绵绵细雨,令人称奇。
雨水带着淡淡的甜香, 滋润着干涸的沙砾,落在魔域的每一寸土地上, 带来一丝丝清新凉意。
魔域中人哪见过这样的灵雨, 太过干净清爽,甚至有些不适应。
可度过最初的不适, 那雨落在身上,使神思清明, 使识海清澈,让人心旷神怡,最后身体之中只剩下舒坦。
祝兰衣跑到露台边, 被晶莹的冰雪包围, 扬着脸, 看向空中, 高兴地喊道:“师祖, 你终于来了!”
此时细雨绵绵,天空一片昏红,水汽氤氲,如梦似幻。祝兰衣眼巴巴看着天空,空中却同时凝结出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银发雪衣淡然无波,另一个则是一身明媚鹅黄,风姿绰约。
祝兰衣愣住。
若水门的门主段明漪居然与君厌雪在一起。
此时君厌雪落在露台上,朝祝兰衣走来,厉闻风突然横在两人之间,二话不说对君厌雪发起攻击。
君厌雪皱起眉头,拂袖甩出一道冰雪,阻拦肆虐的魔气。
祝兰衣连忙拉住厉闻风,说道:“这是我的祖师爷,是自己人。”
厉闻风却像没听到一般,继续对君厌雪使出杀招。
祝兰衣见状,急了,大声说:“你要是想伤害师祖,我就不理你了。”
这话说得有些撒泼,仿佛懵懂小儿说要与友人绝交,哪像是一个化神期大修者能说出来的话。
可偏偏厉闻风听进去了,他迟疑片刻,抿抿嘴唇,不再动弹,阴沉沉地盯着君厌雪。
段明漪见露台上暂且平静,这才飞下来,看了看三个人,对祝兰衣笑道:“小友多日不见,竟是在魔域风里风生水起,连魔尊都与小友成为朋友。”
这话要是传出去被正道中人听见,怕是要把祝兰衣打成魔宗之人了,祝兰衣连忙说:“我被那采花魔人用机传送到此处,因缘聚会才遇到了厉宗主。”
严格来说,祝兰衣确实是被厉闻风掳到这里,但他直觉隐瞒了这件事,以防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段明漪没有纠结于祝兰衣和厉闻风的关系,而是笑着转向君厌雪:“君前辈,既然已经找到祝小友,我已完成所托,救了祝小友后可以回去了吧。”
君厌雪闻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走上前来,直接对着祝兰衣伸出手,那意思竟然是想当场把祝兰衣给抱起来。
祝兰衣好久没被师祖抱着了,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脸一红,想要拒绝,又有些舍不得。
厉闻风见到这一幕,又炸了,拦在祝兰衣面前,不让君厌雪靠近。
有他在,休想把祝兰衣带走。
厉闻风的眼睛泛上一层红雾,黑色的魔气在他身体里蒸腾翻滚,令他散发着暴戾的气息,厉闻风面目狰狞,凶恶地看着君厌雪,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咬断君厌雪的脖子。
君厌雪平静地看着野兽一般的厉闻风,想了想,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魔域出了这样的人物,倒是不错。”
但他依旧抬起手,冰雪在他指尖飞舞:“只是可惜了。”
祝兰衣知道厉闻风又犯了疯病,也知道君厌雪则是想出杀招,往前走几步,横在两人中间。
他先是对君厌雪说:“师祖,你来找我,我很高兴,但有件事我必须先处理一下。”
接着他转过头安抚厉闻风:“厉宗主,我现在不走。”
君厌雪闻言,不悦地蹙了蹙眉尖。
祝兰衣在心里叹气,他哪是不想走,只是如果他立刻离开,厉闻风恐怕会当场陷入疯癫的状态,到时候不说禁魔窟,怕是连整个魔域都要被他屠杀得一干二净。
祝兰衣与魔域中人没有来往,但也不想那样。
他悄悄给君厌雪递出眼色,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意思是告诉君厌雪,厉闻风脑子不正常。
君厌雪歪歪脑袋嫏袱,琥珀色的眼眸里露出迷茫的神色,怕是没看懂。
祝兰衣:“……”
怎么就没一个聪明人呢?
此时,唯一的聪明人段明漪出来说话:“君前辈,我们暂且听祝小友安排。”
君厌雪这才收起指尖冰雪,同段明漪走到一边,静待祝兰衣处理好一切。
祝兰衣望着雪白与鹅黄的身影站在一起,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本来他以为师祖不会来找他,结果君厌雪来了,他刚高兴一会,又发现师祖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心情起起伏伏,说不清是什么缘由。
祝兰衣没有时间多想,他还须安抚疯魔的大型犬。
祝兰衣将手放在厉闻风的胳膊上,站在他的面前,将他的身形挡住,望着厉闻风猩红的眼睛,说道:“谢谢你刚才替我抵挡雷劫。”
厉闻风眼里的红色变淡了一些,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望着祝兰衣,祝兰衣竟从他的神色里看出几分委屈。
祝兰衣心软了,说道:“我都看在眼里。”
厉闻风守他守了七天七夜,普通朋友也做不到这个地步,他又不是铁石心肠,哪能装作不知道。
魔尊厉闻风作恶多端,暴戾无情,杀过无数人,把他掳回境魔窟,可平心而论,到境魔窟后,厉闻风对他不错,从没对他动过粗,还让哑仆照顾他——祝兰衣没傻到认为哑仆会自发地给他送吃的送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