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墨的主意就有点儿宣传的意思了,既然是一锤子买卖,若是不能赚得足够多,以后再看别人通过类似的东西赚钱,他恐怕自己都会得红眼病。
“什么机关师不机关师的,不许提这个词,咱们家就没有会做机关的,不过是胡乱弄的小玩意儿,不,不能是咱们想的,只能说是捡的,悄悄想个法子卖了,不能让人知道是咱们卖的……”
王达说着自顾自想开了,眉头蹙着,他少了一只手,特征明显,若要伪装,该怎样才能遮掩不被人发现呢?
“都说是捡的了,怎还要伪装?”纪墨听得有点儿糊涂,问了一声。
王达摸着他的脑袋,叹了口气,说:“这样精巧的东西,你若说是自己做的,人家说不得让你当场做了来,若是做不来,就要白得了东西,只说是你偷的,若是做来了,脖颈上套着绳子,直接就成了人家的下人,合该白给他们做东西的,若说是捡的,也有可能被认作是偷的,反诬赖个罪名给你,你又能怎么办?便是这般都没有,等拿了钱给你,偷偷跟着你到家,指不定第二天醒来,你就跟着那东西一起被卖了。”
谁都知道会下蛋的鸡比一只鸡蛋值钱,时下多称呼商人为奸商,不为别的,这种顺手捎带着的“拐卖”事情,有的赚,他们也会做的。
两个平民人家,既没有庞大的宗族以人数庇护,又没有富贵人家作为依仗,拉着人一并卖了,又值得什么?连个告状言声的都没有,不欺负你欺负谁。
便是真的有机会让闹到官府去,难道那官府还能向着不曾出钱的人说话,图什么呢?
公理正义,可没那么值钱。
听得这些话,纪墨打了个哆嗦,略有怀疑地看着王达:“不至于吧。”
所以,这是注定卖不了高价?
有些丧气地垮了肩膀,纪墨不甘心地说:“那就找个小店家,卖便宜些吧。”
“咱们顾虑的,难道那些小店家不会顾虑?”王达看了纪墨一眼,眼神之中有点儿恨铁不成钢,这样简单的推想怎么就想不到呢?这会儿又想的少了。
举凡做生意的,若是没有靠山,几个敢把摊子铺大的,被盯上了,怕是最后家破人亡都算是好结果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不卖了?不行,不卖又成了烫手的山药了,不能不卖,可,该怎么卖呢?”
若论人情世故,纪墨不觉得自己经验多少,在这方面,很想听到王达的指点。
“别急,等我打听打听消息,想想办法。”
王达是个有成算的,这般说了之后就有两三日都是早去晚归的,没去地里,纪墨上午没事儿,怕来收拾屋子的莲婶子和小云看到什么,都不动那些木料,到了下午才会动手制作一些东西,等着王达回来。
如此过了些时日,王达才有了准信儿,专门制作了一个小木柜大小的木盒子,装了模型,混在柜子里,挑着带出去了。
等他再回来,就说把东西卖出去了,价格么,两锭银子,没被剪开,完完整整的两锭银子,笨拙的造型都显得可爱了。
“才十两!”
纪墨失望至极,十两银子放在现代可能不算少了,一个微缩模型,这样简单的联动机关,几百块钱也就够了,这十两银子相当于六七千块钱,也足够昂贵了,便是在古代,一两银子也能买两石米,十两银子的购买力不可小觑,但……跟预期的差好多啊!
“你的眼可真大,十两都嫌少了!”王达意外纪墨的反应,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这日子过得,从哪里显出富贵来了,竟然让这孩子瞧不上十两银子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说总应该多一些吧。”
百两千两可能有些夸张,但,比十两多一些,总不为过吧,怎么说,也是独一份儿呐。
王达边收拾东西边说:“就这还是因为张老爷过寿,机会好,这才能得了,否则……”
张老爷是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大户,据说有儿子还在做官,姻亲也是朝堂上的老爷,这位又是高寿,今年虽不是整寿,却也算是个小坎儿,快到日子,不少送礼的人家都提前准备上了。
不管是为了攀关系还是为了交好,总是要送点儿让人眼前一亮的礼物才行,他们早就备下的有礼物,却也有那种急着通过礼物撬开这道门,想要寻点儿夺眼球的新奇东西的。
王达出去打听了几天的关系,选定了那么两家放出风声,这期间,那微缩模型就被他藏在外面,几乎是一天换一个地方,比做贼的还谨慎,还给自己做了伪装,神神秘秘地卖了东西,确定没有尾巴跟着,这才回来的。
只说这卖东西的过程是怎样曲折怎样遮掩,纪墨突然就又发现一个古代穷人很难暴富的原因了,哪怕好容易有了手艺做出好东西来,想要卖出高价,也要看上头允不允许,不是你说价高者得,就能真的价高者得的。
拳头大过真理,强权压得下公平,平平安安把东西换了钱就是本事能耐了,想要真的符合其价值,可就太难了,便是挖到百年人参,对方非要说是一年的,卖还是不卖?东西拿出来,就是钱财露了白,其中祸患,可想而知。
“你记得,咱们这样的,做事儿不能张扬,那是取死之道。”
王达的这一句话说得格外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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