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得太仓促,让他猝不及防差点儿错了脚步,好在扭转及时,只衣袍上的羽毛撩过火堆,微微黑了半圈儿。
纪墨定下脚步,隔着火堆回看大人,远疾咒已经完成,大人含笑看来,微微颔首,似乎是满意的样子,纪墨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一时疲乏得几乎站不住脚。
第220章
有这么累吗?
平时运动量太小了?
纪墨自我怀疑了一下,他刚才的舞蹈是围绕着火堆来的,远疾咒这种程度的咒文,舞蹈撑死不超过三圈,这样一个小火堆,三圈而已,怎么可能像是跑了一千五百米一样?
努力平复了喘息,来到大人面前,纪墨迟疑着问:“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
大人肯定地回了一句,见纪墨还有些不明白的样子,忽而笑了,摸了摸他的头,纪墨现在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披肩发,只用一条束带系过额前,大人的手指勾下了带子,被汗水打湿的发也得了几分肆意畅快的感觉。
一张白巾蒙在纪墨的头上,大人的手压在白巾上又按了一下,“去擦擦吧,不是说汗湿不好吹风?”
“嗯。”
纪墨抬手,自己拉着白巾的一角,又把前面遮挡视线的那一角掀起来,走出几步,回眸看向大人:“真的好些了吗?”
大人笑着点头,肯定他的辛苦是有作用的。
纪墨长舒一口气,似乎到此刻才终于脚踏实地回到了现实,已经走到门口的脚步又调转方向,迈回来,再次来到大人身边儿问:“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儿?树上突然生了火,是现实的火到了观想之中,还是观想中的树撑起了现实中的火?”
如果两者一定有关系,那么,就能理解为什么是树生金乌图,而不是大树图了,一定是需要那么一个“源”的。
侍者在院子里忙碌着,收起了帐子,收拾了火堆,火堆不会被熄灭,而是会被拆分,一根根木柴会被侍者从火堆之中捡出,拿着没有燃烧完的那一端,大力挥动,带起的风就会吹灭分散的火。
若是已经完全燃烧,就等它安静烧完,没有了续航的燃料,自然也会熄灭了。
不会用水浇灭,也不会用沙土扑灭,火的神圣地位,在祭祀之中是得到了充分体现的。
而本国,其实并不是单纯信仰火神的。
“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吗?人从哪里来。”
“记得。”
大部分宗教问题,无论是上帝造人,还是女娲造人,总有一个对人类起源的探索,哲学之中也会对“我从哪里来”发出灵魂一问,巫祝所要负责的方面,其实也包含着这部分的内容。
“阳生火,火生人……”纪墨回忆着这部分的内容,说着若有所悟,火这种形式,在观想之中取代的是金乌的位置,即太阳的所在,若是以“火生人”来理解,火焰能够代表的是一个人的生命力?
这种说法似乎在很多修仙小说之中也有涉猎,如魂灯什么的,灯上烛火代表人的生命力强弱,烛火飘忽则生命不强,有危险在侧,烛火熄灭,则人已经死亡。
据说诸葛亮祈禳北斗,以七星灯延命,灯灭寿尽,果死。
民间传说,也有以生息燃灯,以灯寻魂,魂不归而灯灭,灯灭而人死的说法,所以,刚才那火,代表的是大人的生命吗?
鬼神或在身边,只是这种想象就让人有些后怕,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这种看似普通的咒文,也因为掌握了他人的生命之火,而显得格外凶险,祸福取决于一念之间,还真的是莫测之威。
“想到了?”
大人问了一声,见到纪墨点头,没有再多做解释,又在他头上白巾拍了一下,“去吧,好好休息。”
有关观想法的种种,两人之后一段时间都没再提起,纪墨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令人讳莫如深的东西,并不敢贸然深问,而是细细体悟舞蹈时候的异常,努力分析他是否被自我催眠了。
巫祝之咒文祭文,有用与否大多与心诚与否挂钩,很难验证,但催眠之术,现代仍沿用,可见科学,既是这般,便没什么不能推到这上面解释。
纪墨有心再实验一次这种神妙的咒文,奈何大人并不许他轻易尝试为人施咒。
“鬼神难以沟通,这般祝咒,不可多为,非要不为。”
大人的告诫也很有道理,按照他的那一套逻辑,无论是咒文还是祭文,都是跟鬼神沟通的,祭文还好,就是单方面的汇报,并不要求及时反馈,或者说反馈也是天地来,不用让鬼神于身侧隐约。
咒文就不同了,无论是否管用,都是在借助鬼神之力,这样借力于自身是有害的。
巫祝的地位,一半源于他们所知的知识,另一半则是源于这种好似跟鬼神作伴的借力之法,而借力有损自身,为他人借力而损身,从这个角度看,巫祝都像是圣人了,损己利人什么的,当然值得尊敬。
所以,巫祝不为普通人看病什么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个情理之中,普通人对巫祝的畏大于敬,动辄放血祭祀的巫祝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的感觉。
这种误解是来源于知识的不对等,而误解形成之后,显然也不会有对巫祝的信仰,所以,巫祝能够借用的力,到底是鬼神之力,还是观想法获得的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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