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起当日的盛况,仿佛历历在目。
“大人也去看了吗?”
纪墨心生向往,那该是怎样的场景啊!
“我们不能随便出去,只在车子进来的时候看了,那车旁的力士都是身材昂扬的大汉,便是这般,放下杠的时候,肩膀上都有了深深的紫痕……我当时还年轻,沾不到边儿,就在远处看着,真是极壮观,可惜那水晶缸太大,在倾倒时候,力士手滑,竟是让那水晶缸也滑入了池中,若是深潜下去,约莫还能看到……”
大人指点着那处湖泊,这湖泊在白鱼死后已经被回填了一些,宽度略有缩减,可深度还在,之前大人就曾说过不让他到这里来。
湖中隐约可见有鱼,这是因为引了外头的活水进来,所以哪怕湖泊之中不再养白鱼,也会有一些其他小鱼游进来,这些野生野长的鱼不需人喂养,摇头摆尾,倒是生得自在。
偶尔能够看到一些闻到腥味儿的猫猫在湖畔边儿驻足观看,那垂涎的样子,真是恨不得里头的鱼跳出来让它们吃了,可惜这些鱼儿更是精明,便是垂钓也不咬钩,哪里是轻易能够被捉到的。
水深也限制了网捞的可能,大人不太爱吃鱼,对此也没什么觊觎,守着这样一个湖泊,竟是很少下手。
“那时候,便是每日里喂白鱼就要往池中倾倒不少鱼……”
那个时候,闻到腥味儿的又何止是猫,他们那些平时吃不到一丝肉的,几个不馋,偷偷拽出来一尾鱼自己弄了吃的也有,年轻的何玉柱也不能幸免,在旁人吃的时候也跟着分了几口。
后来事情发了,当时的老人,可没后来那样慈悲,把他们聚在一起,把偷鱼的那几个揪出来,然后就是一大桶活鱼放在那里,让他们吃,活活往下吞,跟吞炭自杀也没什么两样了,甚至更加痛苦,仅仅是那个鱼头,就有多少人咽不下,是硬生生被塞进去的。
抓着鱼身的手,指甲都快要陷到鱼鳞之下,鱼被疼得不断甩尾,拍打着却也无从躲开,有血顺着那人被撑大的嘴角流下来,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鱼的血,那一幕,深深地映在何玉柱的眼中,刻在了他的心里,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再看那些鱼,都会让他感觉到恐怖。
“这园子里的东西,都是主子的,你们这些人,莫要乱伸手,否则……”
特意留下的阴冷笑容,伴随着那几个不知道是被鱼噎死还是窒息而死的人的尸体,一地的鱼尸和水,有还没死的鱼在挣扎跃动,水花四溅,那一幕,他永远都忘不了。
所以,后来,无论那个老人对自己多好,多么倾心教授,他对他,总是无法完全交心。
“后来那白鱼怎么死的?”
纪墨猜测,水土不服?
“谁知道呢?”大人摇了摇头,白鱼死了,也算死得有价值,贵人想吃“白龙肉”,这顶着“白龙”名头被送上来的鱼,纵是得了那一时的喜欢,也免不了沦为口中食,可惜,大概是不怎么好吃的,于是,后来他们也有幸吃到了剩下的白龙肉。
的确,不好吃。
到下一处院墙内,便又是不同了。
大部分的院墙之中都是绿草地,有小动物的那些,草地还算有人照顾,会被大人适时修剪,也会被小动物踩踏破坏,荒废的院子则大多杂草丛生,这一处院墙之内却不同,里面的地上都是黄沙。
沙子跟荒土是不同的,仔细看,砂砾之间会看到一些亮晶晶的东西,若是用手抓上去,那些亮晶晶的小片片可能还会残留在手指缝间。
“这里以前养的是沙马。”
大人在珍宠园的时间应该是很长了,很多事情都如数家珍,对沙马这种存在时期很短的动物也有着记忆。
“沙马是什么?”
纪墨从没听过这个词,不该是骆驼吗?
“短毛稀疏,小眼媚,眼睫很长,性温驯,鸣若风声……”大人的形容比较具体形象,纪墨却不太想象得到,真的不是骆驼吗?
标志性的驼峰没有被说出来,所以,真的是一种喜欢沙地,在高温地区生长的马?
现代人,知道马就不错了,再知道马的几个品种,还不如说一说驴和骡子的区别——一样都说不出。
纪墨也不深究,他去的每一个世界都是新的,可能会有和之前几个世界类似的存在,起码人的样子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奇形怪状,但,若说完全一样,无论是物种分类还是物种名称形态上,似乎都不敢肯定。
而不同的世界,有什么不一样的,以前从未听闻过的生物,又都很正常,谁敢说现代社会知道的那些动物就是全部呢?在漫长的历史之中,肯定也有一些动物,如同那些消失在历史中的技艺一样,已经灭绝。
说不好,这沙马就是其中的一种。
当然,也可能不是,毕竟这个世界指向的现代也未必是纪墨所知的那个,不能以他所知的为准。
继续往前走,大人又陆续说了几种,没有实物,纪墨有的能够想到一些似是而非的图像在地上描绘,有的就真的很抓瞎了,比如说四不像,谁知道是哪四个不像?
大人见到纪墨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的画,感谢画师世界的锻炼,纪墨画画的水平得到了很大提升,哪怕不是画擅长的山水画,但在动物的描绘上,抓住大人所说的关键特质,逐一调整,似乎也有些像模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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